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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小少年,何处学得汉话?”郎中一边赶着路,一边问身前的娃娃。
“先生叫我阿顺就好,”娃娃没有回头。“我爹娘自幼教我读书认字,只是此处无人与我相谈,仅有娘亲每日与我练习。”
“阿顺小兄弟,敢问不是此地人士?”越向前行,土路也渐渐变成了石板路,看是接近了有钱人家的去处。
“我与娘亲四年前来到此处,投靠旧亲。”阿顺踩着白石板,那硬生生的路似乎还没有土路舒坦。
“刚才那位妇人便是令堂?”
“不是,那是我娘亲的姨母。她便是那位旧亲。”阿顺依旧没有回头。他在石板路上颤巍巍地保持着那种端正的走姿,看起来似乎有些滑稽。
“那令尊在否?”郎中对这个娃娃越发来了兴趣。
“死了。”阿顺倒是没有遮掩。
郎中看得出,这娃娃虽然受着不少汉家教育,但也糅杂了许多僚人的风俗。这尊上仙逝怎能用“死”这号不雅字眼呢。
复行十余步,两人停在一户大户人家前。这僚人人家倒是别具特色:乌瓦飞檐,木栅竹墙。只是这大户宅院则多用砖石铸造,雕梁画栋倒像是汉人府邸了。
“先生稍等片刻,我去请他本家开门。”阿顺三两步跑到大门边。大门是白色的巨石雕砌,有别于汉家的龙凤狮虎,雕画的图样却是些巫蛊神怪。
“有劳阿顺小兄弟了。”郎中卸下药箱,整了整大褂,恭敬站在门前。
阿顺朝着宅内喊了些僚语,不久,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尺来高的汉子,套着黑色的小褂,皮肤黝黑发亮,结着壮硕的肌肉。他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目光如鹞、面目方圆,轮廊清晰而坚毅,头发剃得短短的。好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先生,里边请!”那汉子声如洪钟,气势巍然,像是山间猛虎一般,却又谦逊礼让,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
“有劳壮士,敢问壮士尊姓大名。”郎中随他步入中庭。
“先生不必客气,叫我智先即可。”壮士站在他身旁,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横州张育德。”郎中鞠了一躬。“您就是留书予我之人吗。”
“对的,家父就在房内,烦请先生相救。”韦智先单膝跪地,给郎中深拜了一下。
“韦家少东家请起,行医治病乃是分内之事,我必当尽力为之。”
张郎中步入房中,只见那韦老爷躺在病床上呻吟,大热的天,身上却盖着数层厚被。其面色惨白,眼眶深陷,湿汗淋淋,气喘吁吁,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张郎中用手搭着他的脉,又在其腹腔摁了几下。
“先生,老父可有药可医?”韦智先用他那带着浓重僚腔的汉话问到。
“敢问韦老爷如此症状多时矣?”
“五日矣,初请乡里巫蛊前来施法,怎知两日后老父吐血数升不止,乃差人劳请先生来此。”
“敢问韦老爷饮食有异常否。”张郎中在韦老爷的几个穴位上按压了一会,让他稍平难过。
“饮食倒是无甚异常如同村里各家。倒是七日前老父至邻近龙德村喝兰老爷儿子的喜酒,不知是否于此有所关联。”
“我不敢妄下断言,只是韦老爷所患是吸虫之病,此虫多附身与鱼虾之上,多食则寄生人体,损伤肝肺,久而耗尽精气,肝肺衰竭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