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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她的谎言,对座的女人只是换了一个坐姿,并冲她微微一笑:“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既没有问她跟自己丈夫是怎么认识的,也没有为她的突然退场而感到疑惑。
钱小菲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没有对方如此的风度,心中不禁隐隐有些绝望——这一次的见面,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再往前延伸,那晚在酒店里,她用心记下了沈池手机上的那个号码,恐怕就是灾难的开始。
她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向来都是呼风唤雨,仿佛女王式的人物,可是今天却提不起任何一点气场。
这个富丽堂皇的酒店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灯光像星星一样落在平滑的地砖上,从她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地面上反射的光芒就仿佛在嘲讽着她的无知和狭隘。
而面前这个平静淡定的女人,则是她这辈子都没接触过的类型。
她甚至忽然有一种预感,担心自己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沈池了。一想到这里,这位沈太太脸上从容轻淡的笑容仿佛就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怪不得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焦虑,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丈夫嫌弃的怨妇。
走的时候,钱小菲扭过头,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巨大的玻璃墙外,最后一抹残阳也终于在西边沉落下去,少了这一丝温度,酒店冷气森森。钱小菲搓着手臂埋头往外冲,在门口差点与另一个人撞到一起,只听见对方轻轻“哎”了一声,数只名牌购物袋从她身边一扫而过。她心中正自沮丧,连头都没抬,就这么冲出了气派的大门。
大堂一隅,沈凌将下午的战利品扔在地上,往晏承影身边一坐,早有服务生送了冰柠檬水来,她喝了两口,才颇有些奇怪地问:“大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吗呢?”
承影将茶几上的小说重新拿起来,略微打量了沈凌一眼,随口说:“看书。逛得开心吗?”
“给你买了两块丝巾,等会儿上楼拿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承影抿着嘴角,笑得有些促狭:“你倒是懂得讨好我。”
沈凌闻言顺势就贴上去,挽着承影的手臂,一副少女撒娇的语气:“因为大嫂你对我最好了。”
承影却不为所动:“但是回去之后,你也别指望我替你在你大哥面前说好话。”
“我知道啦。”沈凌做了个鬼脸。心说,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晏承影与沈池之间的关系如何,她又不是傻瓜,才不会去冒死踩雷区呢。
数小时之后,陷入夜幕中的台北市成了璀璨的灯火海洋。从高处望下去,仿佛星光点点,满目琳琅。
承影倚在酒店客房的窗边,感觉到头有些疼。
她这次是来台北参加一场两岸医学学术研讨会的,为期一周,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在此之前,她还抽空去祭拜了父亲被安设在台北某佛堂中的灵位。那是姑母设的,当年姑母特意来征求她的意见,说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而自己年纪大了,以后要回一趟大陆老家总是不太方便,在台北摆个灵位,相当于留个念想。
这样的要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当年还亲自陪着姑母,在灵位前点燃了第一炷香。
研讨会议的主办方十分热情,晚上安排所有与会代表在酒店聚餐。席间上的是台湾本地的特产高粱酒,度数有些高,原本以为几杯下肚之后会睡得好些,却没想到反而令她在午夜时分辗转反侧。
最后她觉得渴,又懒得开灯,便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床头的水杯,结果不小心直接碰翻了杯子。
手机也在床头柜上,她不得不第一时间跳起来抢救。直到擦干了屏幕上的水渍之后,她想了想,才又重新开机。
其实她平时睡觉一向是不关手机的,因为需要24小时待命,以防医院随时都有可能找她。今天是个特例,她不确定钱小菲会不会在半夜三更突发奇想又给她打电话,而她不想再被骚扰。
这真是一个意外。
承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重回台北,竟然就会遇上这种事情,就像电视小说里的滥俗情节。
该如何定义那个女孩子的身份?
沈池的新欢?旧爱?抑或是逢场作戏的对象?
其实都一样。她捏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屏幕开机被点亮,一分钟后又渐渐地自动暗下去。
房间里异常安静,既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短信。
钱小菲没再找她。
而她与沈池,似乎也已经有六天没联系过了。
深夜零点四十八分的台北,她一个人倚靠在宽大的玻璃窗边,远远近近的霓虹仍在热闹地闪烁。
台北这个不夜城,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它的魅力,这是一个仿佛时刻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