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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虽然有了年事,但精神有劲,抬头挺胸像一根翠竹竿,可惜腿脚不方便,拄了拐杖走到阿心面前,心有余戚:“让我这个老太婆看一看,过那么多年不见,我们家阿心长大了,漂亮很多了。”
恩心淡泊的弯腰颔首,虽然并不怨恨奶奶从前的所作所为,但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连奶奶这个称呼也如鲠在喉,望着老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夫人没有勉强她,看着恩心的眼眸里有波澜,笑了笑,褪去了初见时的锐利。
“你妈妈过得还好么?怎么不一起回家来看看。”
“家里还有生意要做,她不方便过来。”恩心说的是实话,她家是镇上唯一一家出售普洱茶的。
老夫人点头,顺眼看见她手上一袋黑乎乎的东西,皱眉沉思起来。恩心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茶叶袋,笑眯眯说:“这是今年暑假里刚晒好的普洱,我妈她特地从云南寄过来的。”顿了顿,她稍稍觑了觑眼前的老人,还有一旁笑呵呵的林叔,讷讷的说:“这是云南最好的普洱,大家可以,一起泡,特别香醇,我妈晒的茶叶都不苦的。”
老夫人沉吟片刻,对恩心点了下巴:“既然这样就拿进去吧。”又转身嘱咐林叔:“准备一下饭菜,孝廉和槿蓉他们也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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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孝廉、宋槿蓉,前者是恩心的叔叔,后者是她的婶婶。
当年她和恩妈妈被赶出去,很大程度上他们也出了不少的力。恩心听到他们的名字,不禁有些芒刺在背,握着茶叶袋的手心汗津津的,霎是紧张。不过,她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好好读书工作,将来把妈妈接回来,对恩家的人,能忍则忍便是。
林叔将所有的行李暂时搁在楼上,洗了手端盆上菜。
恩心朝饭桌上望了望,眼瞳瞬间被扩张器拉过一样,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贵圈中人的生活方式——长长的一条红木桌,大约是三个八仙桌拼起来的长度,光是冷盘就占了一张桌,剩余还有十几道热菜热汤。鱼虾肉分别有两三份,都是她从小都没见过的烧法。
一家五口人吃饭,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恩心怵得慌,紧张的想选择了比较下首的位置坐下。可老夫人觉得祖孙俩分离太久,想同孙女说说梯己话,便想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扭头再对林叔道:“去搬个椅子来,拿个小垫子!”
林叔唉了一声匆匆把椅子搬来,扶了扶正才让恩心坐下来。
老夫人拉着恩心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说:“你爷爷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此后恩家的一切就都我的肩膀上,背起来那可不轻,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就说咱们家早年做的是军火生意,但如今国家在这方面管制得相当严格,80年之后呀,我便生意渐渐转到其他行业上。原本还有你爸爸思国帮着我管理,但是他在你还在慕华肚子里的时候就去世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你们一家三口跑去中越交界做什么生意,不仅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连累到你,战火这东西也实在太戕害人……”
老夫人独自说着上一辈的事,恩心只是默默听着,却无动于衷。
恩心其实是遗腹子,生下来已经没了父亲,对于爸爸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一张父母的合照中。所以,在恩心潜意识里父亲这个名词是特别薄弱的存在,它就像一缕清风,偶尔从身边划过,有感觉,但是淡而无味,以至于旁人提起恩爸爸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没多余的兴趣深问下去。
祖孙两人只谈了须臾,老夫人说要回房一下。恩心也起身站在楼梯口等,恰好外面的铁门发出声音,她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凌厉的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那样清晰的厌恶,毫不矫饰就暴露在她的面前,遑论再镇定的人,此刻也无法忽视这样的尴尬处境。
“你是在凡?”恩心想起来了,叔叔和婶婶还有一个孩子,她的弟弟,只是当她六岁的时候,她的这位弟弟只有两三岁,彼此之间别说亲拢,更本互不相识,连名字都要靠别人传达才知晓。
“这里是我的家,你又是哪位。”在凡的口吻几乎是陈述的,猜也能猜到,他知道她的来历,只是故意讽刺,不接受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