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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想给我早说嘛,何必用这种招眼的方式,我们好歹是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平时我们家顾看顾看你那是顺便,邻居嘛应该的,你何必那么客气,唉唉,那一包都是给我的吧?是我的吧?”还不等恩心点个头,燕晗已经迫不及待把背包抢过来了,翻开一瞧,糖果布丁果冻巧克力,都合燕大师的心,顿时喜上眉梢,歪了嘴乐呵呵笑起来:“知恩图报还涌泉相报,蘑菇妞儿你以后一点是个贤妻良母。不像某些个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玩儿我的,去年连个生日礼物都没给补上!”
冯仕吉和宋朗顿时横着眼瞪,冯仕吉是个厚积薄发的性子,一两句惹不了他,倒是宋朗没他那么好的忍性,隔着冯仕吉将手里的漫画书丢过去:“奶奶的燕晗!你今天吃火药了说话老噎我啊!”
燕晗歪头闪过,漫画书砰的撞上玻璃,他伸手拿过来丢还给宋朗道:“我这是广散鱼饵钓鱼,谁觉得中了自己上钩。”扭头又跟恩心说:“你宋朗哥自知理亏,蘑菇妞你可别学他。”
“不对啊。”宋朗作为知晓内幕者,高深莫测地看着两人,故意揶揄道:“燕晗,我似乎发现你对我们家恩心格外仁慈啊,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生上心过。自从我们家恩心来了之后,你周身那股黄暴之气少了很多,换成了阵阵蠢萌二傻之气……”话没说完,燕大师一脚已经踹过去了,两人顿时扭在一块儿。
接下来就是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泰然无事,下面的哀嚎求饶,上边儿的闲得抖脚吃零食。不过,处的久了也看习惯了,恩心觉得自己的开阔了眼界,心脏的承受能力也增强不少,挺不错。
她悠闲自得地翻出书,打开,摩挲纸张的粗砾感,一份悠久的沉淀钻进骨骼里。她自幼就是读纸书的,不少还是民初弥留下来的黄卷书。恩心喜欢这样陈古的感觉,每当胸腔中的沙尘暴动摇颠簸,只要触碰到文字和纸张,心底的喧嚣就能被瞬间压下。
冯仕吉被两人夹在中间自然很不痛快,立即抱头逃出来,站在一边觑了觑,见靠窗的姑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翻书阅读,妖冶的嘴畔和眼角微微弯曲,颜色蓦然加深一层,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片刻,走过去问:“恩心小蘑菇,让我做里边儿行么?”
恩心在看书的时候素来波澜不惊,这次却因为他过分亲昵的称呼,手指难以察觉的抖了抖,她和冯仕吉见面没超过三回,话也谈不上几句,大多看见他跟在燕晗身后,她与燕晗交谈时彼此客套的打声招呼罢了,她喊他从来用全名,他称呼她,也是恭恭敬敬恨不得加上恩家小姐几个字。数日不见突忽其来的亲昵,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冯仕吉将手肘搁在前排座位上,撑着精致下颌含笑看着她,明明像惊弓之鸟却强装镇定,跟早年的燕晗很像。
“不能让么?”他觑了觑另一边,无奈又嫌弃:“瞧两个大老爷们,太粗矿,我可没学过武术,怕殃及池鱼。”
“没有。”她移出一个座位,将背包拿走:“你坐吧。”
“多谢。”他璨然一笑,这样的美貌要真比较起来,兴许可胜出燕晗一分也不为过,但是看在恩心眼里,莫名生出一点此为两种生物,无可攀比的想法,即便当真要比,他又如何比得过燕晗呢?
恩心将头扭回来,继续看书。
沉默片刻,最右边的两个人继续闹腾,精力不减,倒是前排的许多人受不住车内沉闷的空气,打起了轻鼾。导师站起来替睡着的几人开了开床,分付司机暖气开小点,伸手推人说:“别睡了,等会儿起来着凉,马上就到朱家角了。”
随后,便是一片不满的嘟囔和嘈杂声。
恩心捂上了左耳,助听器传来一阵低低的耳鸣音,蓦然刺激了一下大脑皮层,不巧,这会儿冯仕吉凑近她问:“听说你被恩家扫地出门了?”
他在她左边,因为助听器一时的低鸣她没听清他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冯仕吉看了她一眼,双眸微眯,调整了一下语气:“我是问,怎么最近搬出去一个人住了?”
不对,刚才他没说那么多。
恩心皱了皱眉,捏着书页的手指卷曲:“想出去就出去了,怎么了?”错开片刻再抬起头,她的脸上已经带了笑容,“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恩心,你不用那么防着我。”冯仕吉微微侧身与她对视,神情埋汰,哂笑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有些事情你认为能瞒过几个人,这座城市大半的上流弟子八成都已经将饭桌上的笑话来讲了。”
恩心脑中一轰,嘴角的苦笑都扯不出,她差点忘记这些富家子弟的段腕和恶癖!
不知不觉,微微挺直了背脊。
冯仕吉见这姑娘发了抖,眼中划过一丝狐疑,斟酌片刻折中了说法和口吻:“你别先想太多,作为同学和好友,我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多个朋友多条路,如果有困难你尽管找我。”
冯仕吉觉得以他冷漠的脾气放了这样的话,对方但凡不比他更奢华尊贵的,总会含笑答应,再不济也不会拒绝,谁知眼前的姑娘忽然阖上了书,给了他一个陌生的笑后微微向后靠,仰视着天窗外的如洗碧空说:“fby,既然大家都这么喊你了,我这样喊你也为之不过。我想你的家应该靠近学校,离恩家,燕晗以及宋朗都有点远吧,我为何要舍近求远来找你呢?况且,燕晗就在我隔壁,很近的距离,爬过一棵树就能到达对方的阳台。燕晗这人虽然有些奇葩,到底是本着一颗心对我,比起你想必我更会倾向求助于他。”
冯仕吉皱眉:“恩心,你想表达什么,燕晗本着一颗心,于是我根本没有心?”
她摇头,目光淡淡:“我只是不懂你想要表达什么。我六岁之前在无声的世界里过活,十多岁的时候还在孤单和沉默中学习,不过总算在此间品尝过温暖,偶尔也会贪婪地想要温暖一辈子,可有人说过,人的一生其中有五分之一都是在与孤单做伴,四分之一则留给父母,剩余的那三分是自己的爱人和子孙,但很可惜的是大多数人的顺序都是反着的,在最后的日子里,都把五分之一的孤独留给了自己。”
她说,因为我曾经的那四分之一不幸也是与孤独做伴,所以我会成为那大多数人之一,将最后的五分之一留给自己,真的,孤单着孤单着就习惯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构不成他人怜悯或嘲讽的条件。
她笑:“所以,冯仕吉,你那些怜悯穷人的想法,请务必收起来。”
*
“你们在聊什么。”忽然,那个人的声音插进来,分明是温润的嗓音却听出冷冽,分明是沉静的陈述句却隐隐有了一丝震怒。
恩心抬起头,蓦然撞入他的眸子中,愣了一秒微微作笑,“没什么,瞎聊罢了。”
“真的是瞎聊?”燕晗越过她看向冯仕吉:“冯少,今天的心情看来挺好的。”
“都愿意跟你上这破车了,哪能不好啊。”冯仕吉一笑,拍拍恩心的肩膀,对燕晗笑道:“宋朗白捡了个妹妹,当真便宜他了。”被提到的人刚从燕晗的爪子里解脱,听了他们的对话一时糊涂,“说我什么坏话呢?别以为我现在动不了就任由你们欺负!”
这话刚说完,那男人猛地回头送去了一个宛如刀锋的眼神,宋朗被堵得立即消声,扭头沉默地揉腿脚。
燕晗回过头,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想说什么,突然车就到了,老师带着人一个个下车,燕晗突然就拎起包,抓起恩心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挤开众人先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