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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完试卷也想把它扔到床上。只是他又没有扔到自然罗。我不得不再一次起身把它拾起来放在那本《大西洋月刊》上面。每两分钟起身给他拾一次东西实在叫人腻烦。

“你要是在我的地位会怎么做呢?”他说。

“老实说吧孩子。”

呃你看得出他给了我不及格心里确实很不安。我于是信口跟他胡扯起来。我告诉他说我真是个窝囊废诸如此类的话。我跟他说我要是换了他的地位也不得不那么做还说大多数人都体会不到当老师的处境有多困难。反正是那一套老话。

但奇怪的是我一边在信口开河一边却在想别的事。我住在纽约当时不知怎的竟想起中央公园靠南边的那个小湖来了。我在琢磨到我回家时候湖里的水大概已经结冰了要是结了冰那些野鸭都到哪里去了呢?我一个劲儿琢磨湖水冻严以后那些野鸭到底上哪儿去了。我在琢磨是不是会有人开了辆卡车来捉住它们送到动物园里去。或者竟是它们自己飞走了?

我倒是很幸运。我是说我竟能一边跟老斯宾塞胡扯一边想那些鸭子。奇怪的是你跟老师聊天的时候竟用不着动什么脑筋。可我正在胡扯的时候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老喜欢打断别人的话。

“你对这一切是怎么个感觉呢孩子?我对这很感兴趣。感兴趣极了。”

“您是说我给开除出潘西这件事?”我说我真希望他能把自己瘦骨磷峋的胸脯遮盖起来。这可不是太悦目的景色。

“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我相信你在胡敦中学和爱尔敦.希尔斯也遇到过困难。”他说这话时不仅带着讽刺而且带着点儿恶意了。

“我在爱尔敦.希尔斯倒没什么困难”我对他说。“我不完全是给开除出来的。我只是自动退学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呢请问?”

“为什么?哎呀这事说来话长先生。我是说问题极其复杂。”我不想跟他细谈。他听了也不会理解。这不是他在行的学问。我离开爱尔敦.希尔斯最大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我的四周围全都是伪君子。就是那么回事。到处都是***伪君子。举例说学校里的校长哈斯先生就是我生平见到的最最假仁假义的杂种。比老绥摩还要坏十倍。比如说到了星期天有些学生的家长开了汽车来接自己的孩子老哈斯就跑来跑去跟他们每个人握手。

还象个娼妇似的巴结人。除非见了某些模样儿有点古怪的家长。你真该看看他怎样对待跟我同房的那个学生的父母。我是说要是学生的母亲显得太胖或者粗野或者学生的父亲凑巧是那种穿着宽肩膀衣服和粗俗的黑白两色鞋的人那时候老哈斯就只跟他们握一下手假惺惺地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就一径去跟别的学生的父母讲话一谈也许就是半个小时。我受不了这类事情。它会逼得我疯会让我烦恼得神经错乱起来。我痛恨那个混帐中学爱尔敦.希尔斯。

老斯宾塞这时又问了我什么话可我没听清楚。我正在想老哈斯的事呢。“什么先生?”我说。

“你离开潘西有什么特别不安的感觉吗?”

“哦倒是有一些不安的感觉。当然啦……可并不太多。至少现在还没有。我揣摩这桩事目前还没真正击中我的要害。不管什么事总要过一些时候才能击中我的要害。我这会儿心里只想着星期三回家的事。我是窝囊废。”

“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的前途孩子?”

“哦我对自己的前途是关心的没错儿。当然啦。我当然关心。”我约莫考虑了一分钟。“不过并不太关心我揣摩。并不太关心我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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