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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激动处,也没留神自己手里的是酒壶不是茶壶,倒了一杯就灌进了嘴里,登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徒凤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忙拿过了酒壶,斥道:“太不小心了!这壶里装的是二十年的武陵春,后劲儿大着呢!”
薛蟠伏在桌上,许久抬起头来,“也不说提醒我……”
两只杏眼水水润润的,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无奈。
徒凤羽忽然觉得心里头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拂了两下,不由自主地,声音轻快了,“不说怪自己没看清楚,倒怨上我了?茶和酒味道差了多少呢?”
二十年的武陵春,不但后劲儿大,如薛蟠这个菜鸟儿,现下酒劲儿就不小。况且,他开始用的是一只青瓷番莲八宝纹碗,比寻常的茶盏要大不少,这一下着实灌进去不少的酒。
薛蟠觉得自己头有点儿晕乎乎的,脸上发热,张嘴想要说什么,舌头都大了。
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喝酒,可是这酒初入口中,便觉绵软柔和,自有一股清甜的酒香顺着口腔一路滑入了肚中,十分受用。忍不住的,又将那碗凑在鼻下轻轻嗅着。
徒凤羽觉得这个时候小奸商平日里头的奸猾样子全然没有了,剩下一副呆呆的,很好欺负的眉眼。
心里一动,让薛蟠坐到了自己旁边来。看着这孩子朝着自己憨笑,忍不住倾身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明儿就走了,先跟你说下,那书馆的事儿别急着弄。等我回京后,再给你答复。”
“哦……”薛蟠舌头有点儿打卷儿,“我知道了。反正我想做的事儿还挺多的,也不必把这个急在一时。”
歪头想了想,觉得有件什么事儿挺重要的,却是到了嘴边儿了,说不出来。
“有好多事情要做?”徒凤羽很喜欢现在的小呆子,再开口,便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宠溺,“你都想做什么?”
薛蟠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看向亭子外头,满天星光,璀璨华丽。亭子里挂着几只灯笼,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眸中光芒跳动,“我要和锦哥儿一块儿开铺子啊,还想把家里的产业重心挪到京城那边去……你得帮我!还有,嗯,还有我想要建立茶酒商道……嘿嘿,赚银子能海了去了……还有……”
“这么多啊?你也太贪心了罢?现在拿着内府帑银还不足,还想着茶酒两道?”
徒凤羽就纳了闷了,这小奸商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些想法?说他一时心血来潮?这话里话外的,分明是早就想好了的。可要说从小有此大志向,那先前的不成器是从哪里来的?他叫人仔细打听过了,之前的传言绝对不是假的。薛讯曾被这个儿子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个儿金陵都是知道的。
要说这人吧,喝醉了的有各种表现。有的人是睡觉,有的人是哭闹。薛蟠上辈子虽然不至于沾酒就醉,但是那酒品真的不能让人恭维——他只要喝醉了,就喜欢说话,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说什么,那绝对能称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徒凤羽嘴角含笑地听着,目光却是渐渐地暗沉了下来。薛蟠趴在那里,叽叽咕咕了大半个时辰,除过徒凤羽,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次日早上,薛蟠醒了过来,捧着脑袋晃了半日,头疼呐!这算是宿醉么?
“大爷醒了?”
进来伺候的不是往日的几个丫头,倒是翠柏。
薛蟠扭头看了看,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床上,头顶悬着青色的幔子,却不是自己的屋子。
“我昨儿没回去?”
翠柏端着水放好,“昨儿大爷不小心喝了酒了,醉的什么似的。王爷说,怕这么回去也不好,横竖酒楼里头屋子不少,就叫您在这里凑合一晚上。”
薛蟠坐起身子挠挠脑袋,“我喝醉了?明明喝的是茶来着……”
“还说呢!侯大人笑到不行呢,昨儿是他背着大爷回来的。说是您把酒当茶灌了一碗进去,唉,叫人笑话死了!”
薛蟠囧了,忽然想起一事,试探着问:“我没说别的罢?”
翠柏翻翻白眼,“这我可不知道,我们不是都在远处伺候么?”
薛蟠低下头拨弄着手指头,自己不会这么二吧……
收拾利落了,又有酒楼里的伙计小六子送了粥点,薛蟠胡乱吃了几口,打马回家。
先去见母亲。
薛王氏也是才吃了饭,正和宝钗在屋子里头说话。见了儿子进来,忙叫坐在自己身边儿,嗔怨道:“昨儿又没着家!”
“昨天太晚了,路上又黑,没敢骑马。”薛蟠笑嘻嘻道。
薛王氏看着儿子个子越发高了些,很是满意,又蹙眉道:“这些日子瘦了些,想是外头跑着累的。回来叫厨下好生给你补补。”
薛蟠低头瞧瞧自己的腰,“不是吧?我这腰还是这么粗啊。您瞧瞧,上回新做的一条腰带,这还放出来一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