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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揪。“你怎么了?真病了?”
“陛下不信吗?”
我哪里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只是这病看上去虽不假,却也太蹊跷了。上次他说病,结果却是因为阿绪的事。
亏得裴笙还故意同我说他害的是相思病,让我没得胡思乱想了一把。
“喂……”我往前挪了一步,想起不能相见,便又停了下来,“你怎么病了?”
“吃错药。”裴铮淡淡笑道。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吃错药?怎么回事?”
裴铮却不答,轻巧转移了话题。“陛下来此,是为了关心草民的身体吗?”
对哦!还有正事!
我边打开袋子边说:“裴爱卿啊,你说要辞官辞不到位啊,兵权你还没交出来呢。虎符在哪里?”
“虎符啊……”他笑了笑,说,“是草民一时疏忽了,在微臣床边,陛下过来拿吗?”
我没想到他交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道:“寡人现在不方便过去,你也不急着交出来。”
“陛下说如何便如何吧。”裴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的好像有些疲倦,我捏着奏章心想,不然算了,明日再议?
“那……你明天病会好吗?”我弱弱问了句。
“陛下这么关心草民,草民真是受宠若惊啊……”裴铮的声音病中微微低哑,笑起来像根羽毛一样在人心头轻挠。“陛下有事不妨直言。”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怎么偏偏这时候病了?“就是游寇啊,凉国啊,还有那个……东园郡啊……什么的……”
“陛下……是东泽郡,西园郡。”
我面上一热,忙道:“寡人知道,一时口误罢了。”
他一声轻笑,也不说破了,沉吟片刻又道:“此事我之前便有听说,也早派人查探。东泽郡太守克扣军粮,将公款挪作他用。士兵不忿出走,投入西园郡太守麾下,东泽郡太守因此生恨。两郡之交的界碑因年岁久远早已不可勘,西园郡是否越界尚难定论,重新勘测确有必要。西园郡太守是军功出身,能堪重用,手下兵将极多。游寇滋扰的因由已然查明,是之前天灾得不到赈济的流民落草为寇,战斗力出人意料之强,若只是招安怕难成事,亦须恩威并施。西园郡毗邻该郡,或围或招安,交由西园郡太守即可。这些人若能为朝廷所用,不失为一股助力。”说到这里,他稍缓了一下,又干咳了两声。我听得连连点头,这些事我倒是不大清楚,本来站得太高,看得也就不清晰了。
“你想喝水吗?”我良心发现,问了一句。
“嗯。”他也不客气应了一声。
我倒了杯水,又为难了。那床前本立着面屏风,所以我不用与他面对面,但若要递水给他,难免要打个照面。
“陛下……”他轻叹了一声,竟似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你既进了这个门,守着那些虚礼又有何用?知道你来的,不会信你我没有照面,不知道你来的,更不会知道,那么……你是做给谁看呢?”
他真是病得不轻,往日可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虽然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草民也不敢劳烦陛下端茶送水了,还请陛下回避,草民自行取用。”他说着就要起身,我忙道:“寡人岂是拘泥于虚礼之人,方才不过是觉得水凉了,犹豫着要不要烧壶热水。”
他动作一顿,缓缓笑道:“不必了,清水便可。”
我端着水走到他床前,然后发现自己好像被骗了。这人半倚在床边,哪里有半点要起身的样子?
我把杯子送到他手边,他道了声谢,举杯饮下。
我这才发现他的唇色比平日更淡了三分,面上却有丝异常的绯红。他身上穿着柔软的白色中衣,前襟微开,因在病中,气势也弱了不少,不像平日里那样嚣张跋扈,倒让人我有些心软了。
“还要水吗?”我见他一杯喝完,便又问了句。他轻点了下头,我提起水壶又倒了一杯,他微仰起下颚,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滑动。
唉……
这个时候,我怎么还能胡思乱想呢?
我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多谢陛下了。”他喝过了水,将杯子放在床边桌上。
“举手之劳,呵呵……”我尴尬地笑笑,“裴爱卿为国为民,鞠躬那个尽瘁……”
他淡淡一笑,不说其他,接着方才的奏章又道:“凉国去岁大灾,岁贡不到数纯属正常。如今凉国朝政因夺嫡而混乱,边境有不受约束之民便来侵边,非政治行为,不宜反应过激,以免引来多方猜测,破坏局势平衡。”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又咳了几声,面色略显苍白,也正因此,两颊的绯红更加明显。
“裴铮……”我愣愣看着他,皱眉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抬眼看我,安静地喘息着,说:“故意什么?”
“故意……这么做,想让我心软,心疼?”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眉梢轻轻一挑,凤眸漆黑,薄唇微抿,许久之后方浅笑道:“那我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