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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恶梦了?”低缓轻柔的声音响在安然耳边,带着几不可察的心疼与压抑。
“唔……”安然半撑起身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移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屋子里没有开灯,他就坐在床边,倚着床头,而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与不妥。
她侧身去拧床头灯,许沐言察觉她的举动,手臂横过她的身体精准的按住她伸向灯的手:“没开灯也会做恶梦?”
她睡觉时都会留一盏灯,而昨夜,估计太过伤心而忘记了。许沐言其实是有些羡慕安蓝的,因为他知道,安蓝是她的命,只有安蓝才能伤得了她,这就仿佛,安蓝在她这里拥有特权,而他在她眼里,比其他不相干的人差不了多少吧。
安然有些紧张,他的手按着她的手,他的呼吸就在耳旁,他一定正看着她,可恼人的是她看不清他,黑暗里连简单的轮廓都看不清。她用力吞了口口水:“也不是做恶梦……就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嗯?”许沐言低低的声调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味道,执起她的手,拇指指腹轻轻在她手背上画着圈儿,漫不经心的口吻:“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安然微愣,他的语气不似平常的命令,懒懒的说出来,轻松的仿佛只是想与她聊天。而黑暗,容易让人滋生出想要说话的欲望,她抿一抿唇,重新躺下去,干巴巴的说道:“小时候……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跟别人小朋友不一样,我不能像安蓝一样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妈妈送我上幼稚园也会提前跟老师打招呼……我从来不跟小朋友一起玩,他们做游戏的时候,我只能呆在教室里面画画,有的孩子觉得奇怪……”
她偏一偏头,似在努力回想什么。许沐言安静的聆听,一根一根把玩着她的手指。
“我记得有个很胖的小男孩,他特别喜欢欺负班上的小朋友,当他将所有人都欺负遍了,于是专门找我的麻烦,嗯……有一次我在画画,他冲进来,打翻了我的颜料毁了我刚画好的画。我生气,是因为画被毁了没有办法跟妈妈交差,然后……然后我就痛得晕了过去。先天性心脏病,注定我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我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大喜,不能大悲,不能发怒……”她的童年,除了作画,其实再也没有别的了。
“是遗传吗?”许沐言轻声问,她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自然懂得把握机会,了解他从不曾了解过的那一面。
她的性子便是这样养成的吧,没有悲喜,不尝喜乐……孤单冷漠的长大。
“不是。妈妈怀孕早期生了一场大病,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我,医生说,是药物导致的……妈妈为此非常自责。我们家条件并不很好,那时候妈妈的画算是小有名气,而得来的钱,多半都用在我身上了。我记得小时候安蓝很爱美的,有一回看见邻居胖丫穿了一条漂亮的小碎花裙子,回来就缠着妈妈要买……”
见她停顿良久,他以为她又睡着了,正想替她将薄被拉上一点,她却又开口了,低低的嗓音似带着挥之不去的愧疚与难过:“妈妈没有给她买,因为要留着钱给我买药……那一回安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我一直站在门外,安蓝只是想要一条新裙子,而那天,是安蓝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