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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馨的心结是打开了,但是她还是操心自己的儿子,太不懂得珍惜女孩子,更不懂得她们的心,最主要的是他这人容易沉溺在一件事,往往这样也容易意气用事。

“爽儿,我算是陪你度过了前半生,希望给你带来的不安、压力、痛苦、烦恼统统都让我带走,算是原谅妈妈,没有将你有爸爸的事隐瞒下来,你不但有妈妈,还有个弟弟,这点是不是感觉自己的亲人一下多了很多,你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范爽眼角的青筋都暴起了,他微闭着眼睛在痛哭,此刻他希望妈妈能好起来,而不是以她死亡的代价换取了自己心里温暖,完整一个家的空缺,何况没有妈妈,即使那对父子相认,自己也不会觉得这个家是完整的。“妈!你就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下,我为您继续守夜,如果您还要什么急事,需要,或许不方便,我都可以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我才是这天下最不懂事,最不孝顺,最最没用的儿子。是我连累了您,让您这二十多年来都在痛苦中煎熬着活着……”

阿妹都看不下去了,从未见过范爽这么伤心过,是啊,他妈妈一直都是在责骂、教育、关心、珍惜着范爽,可她默默承受了一切,进而都不让范爽知道,只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她想劝,却又话到嘴边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范德馨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气管,还有其他器官上面,她靠着最后的意识在给儿子作最后的道别,多的是放心不下,还有关怀与难舍,虽然能打开儿子情感上的心结,但是亲情上的心结不知道能否真正走出来。

“爽儿,当初我为你取这个名字,其实是让你记住,你跟你弟弟长得很像,小的时候十分相似,就像一对双胞胎,所以叫大双,但又怕你渐渐长大成人,会疑问自己,甚至会猜忌到这件事,所以才以我自己的性格为你取名,至于你真在的名字……”范德馨的头脑似乎也不大清楚了,再次重提到关于名字这件事上。

“妈!不要再说了,您就多休息会儿,我只有一个名字,管他给我多么好听的名字我都不要,因为您才是我的全部,我希望您好起来,然后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过着安静恬淡的生活,我也不再回花都了,从此不再见跟我不相干,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面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始终,他们甚至都给你有血脉相连的关系,这点你怎么否决,不承认,避躲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知道我走了,你会很伤心难过,但我只希望你的下半生都活得很快乐,开心……”

“没有您,我活得怎么开心?……”

“妈妈始终不能陪你一辈子,原谅妈妈的自私,让你这么多年来都是活在孤独、痛苦之中,甚至让你的心都紧关起来,我反而成为了你的思想包袱,对不起……”

“妈!您才不是我的负担,是我一直在拖累着您,害您累病了,害您倒下了,是儿子不懂事,从今以后,我要加倍地偿还您这么多年默默地为我付出,还有担心,关怀与照顾,您不要再跟我提起他们,您病成这样,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们都没有来看您最后一眼,可见他们是多么地冷血无情。”

范德馨释然地笑着,握住范爽的那只手似乎也越来越没有力气了,还在不断地恳求儿子在亲情上袒露心扉,说道:“不是他们无情,而是妈妈……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就连你都想隐瞒的……”

“是不是儿子不争气,害您生气了,竟连这么大的事都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我是怕你伤心,我走了,你成为了孤儿,但你有另一半的父爱、完整的家、血缘上的亲情这些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你解释,或许是妈妈的嫉恨变得这么自私,所以……”

范爽用力地握住妈妈的手,似乎在不断地给她力量,就好像自己能将自己的性命还给她一样,当然这种天真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这条性命是妈妈给的,他只恨不得能偿还给妈妈,能为她分担一切痛苦。“既然对您一点不知道珍惜,毫无感情的人干嘛要有联系?您没有做错,现在他们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更加嫌弃我们母子,既然妈妈痛恨他,我也不会原谅,接受他……”

“别说孩子话,我们此刻也不是争论谁亏欠谁的时候,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这么多年他一定也不好受,前半个月前,他恨不得跪在我们家门外,足足呆到深夜十二点才回去的,算了……一切都晚了,那时我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活不了多久了,最多还有一个月的生命可活,就连你见到我时都是在憋着痛苦,接连好几天都痛得晕倒,吃了又吐,但还是不想给你们任何一人带来困扰,选择安安静静地离开,现在似乎压抑在心里接近三十年的秘密一下子打开了,我……反而变得坦然了,也豁然想明白了,如果可以重来,或许结果不会这么悲惨……最后……愿你好好珍惜阿妹,就算你真心爱她,就要一心一意地爱护她,关心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大妈……不,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范爽的,他年龄上是二十八,但心智还跟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单纯、脆弱、腼腆,我会试着……”

“嗯……看着我儿子……终于长大了,我……的义务与责任也算尽到了,我……走……了……”范德馨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慈祥的微笑,离开了人世,她虽解开了深藏二十六年的秘密,但是却给范爽留下的却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叫他如何去面对?

范爽在这一刻没有哭了,他脸上却是异常地平静,平静地就像一泓死水,吃力地忍着痛楚,不令泪水再掉落一颗,因为这一刻他的心真正的已经死了。

……

第二天,范爽将妈妈的遗体火化了,回到家中,设立了灵堂,他什么也没有做,阿妹知道妈妈的死跟他带来的打击将是非常剧痛的,生怕他一时想不开,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但整整两三天里,范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吃一口饭,只是一个人呆呆地,神智浑噩地跪在妈妈的灵前守孝。

十一长假很快过去了,阿妹要回厂子上班,原本打算再多陪范爽几天的,但是一想到范爽为治疗妈妈的病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就连最后送走妈妈的灵堂,没有入土为安,还有许多后事没有妥善处置,哪怕那是范爽最为嫉恨的仇人公司,自己也为了生活,不得已回去。

就在十月七日那天,一起来,范爽居然不见人了,阿妹在屋前屋后,山上山下找了个遍,不见半丝人影,当阿妹着急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时,看到桌上留下的一张纸条。

“阿妹,感谢你这一路上来陪我,我最后还是选择放开手,希望你能真心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我知道你也忘不了给你深深记忆的一个人,妄想能填补你心灵空缺,成为谁的替代品,我不是太天真,更不是太傻,是我太爱你了,但是爱一个人并不见得要占有她,拥有她,而是可以坦然地放开手,就像我妈妈一样,对我也是这样不计回报、无微不至地厚爱。好了,我也该从你的世界消失,你也不要试图找我,我会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慢慢沉沦,愿你每一天都是开心、快乐、幸福的,再见,阿妹!”

拿着这封信,阿妹的心是空荡的,她也不知所措,但正如范爽留言所说的那样,自己也许真的不该把他当作自己心灵创伤的替补,范爽一直都在默默忍受、承受着,他不是在情感上没有一点天赋领悟,而是察觉到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或许看上去那么傻,但是他的善良、他的大度与宽容却是令人感激的。

范爽不知所踪,就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或许他需要时间来治愈心里面的创伤,阿妹也没有办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段感情,短暂却又难忘,最后竟然不到三月就闪电式地结束了。

或许在彼此心里留下了最为深刻、难忘的回忆,也或许不过是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范爽说过,他不希望别人因为怜悯、同情、以自己悲惨的身世来换取别人,任何人的爱慕,他想要的是真心实意的爱情,不求刻骨铭心,但求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也能彼此感应着对方的快乐,对方的一切。

阿妹试着打电话、发微信、查看范爽的QQ空间动向,哪怕是一点说说也行,只要他一有消息,自己就会查找到他,就算一段感情要结束了,是不是应该亲口对彼此说声,这样不告而别,玩失踪,怎么跟范爽刚知道内情,相认却又不敢认的父亲一样?

但是还是久寻无果,有人故意要躲着你,是不会让人轻易找到的,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人间蒸发掉了,范爽当过兵,搞过这方面的侦察,他不想出现,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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