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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班人少,明玉干脆将电话传真电脑都搬到大办公室,现场办公。上班十分钟后,她便亲自主持全体江南公司员工的班前会,严肃指出目前公司面临的问题,然后条理分明地指出大家可以做的是哪一二三四点,不可以做的是哪一二三四点,哪个区域是雷区,触之即意味辞职等等。并让在场员工给在家员工传达早会精神,传达一个记录一个,上报人事登记在册。如有谁不愿接受,请便,当场可以走,可以请长假十五天,但回来后,会不会还有位置保存给他,不能保证。而谁都不许手持订单妄图要挟于她,公司可以承担一定的损失,决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后退一步。
明玉开会的时候,包括柳青在内的其他五人也正在开会,内容根据岗位不同,大同小异。料想不出半个小时,集团公司高层将纷纷与闻。有人不敢当面反抗,并不意味着不敢通风报信,给自己两边都留一条后路。
然后,六人严阵以待,身边电脑打开MSN,随时通报各自消息。分厂两位与财务总监显然赶不上形势,打字由秘书代替。很快,电脑上面滚动出现各方情况,比如,某某某打听究竟谁主事,某某某问参与的究竟是几个人,某某某要求可否参与,有什么条件,等等。而从老毛那儿传来的信息最火爆,几大副总纷纷致电要求他中止行动,一切听稍后的总公司高层会议决策指挥。蒙太太更携儿子出面,已经上车开赴总公司,准备亲自找老毛会谈。
但是老毛这个滑头,居然在一系列的火爆实况之后,给了一条他的回应。对于那么多高层的威胁利诱,他抛出的是同一句话:公司进钱的口子只有三个,江南江北和进出口,三家公司从今天起停止与集团公司结算,所以他这个财务总监目前是个空衔,还想请各位副总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商讨如何解决未来一周还贷的款子、材料采购的款子、办公费用开支、备品备件的报销。老毛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六人之中,虽然明玉是个名义上的召集人,其实老毛才是真正的运转枢纽。
周日时分,银行没有开门,没有钱进钱岀,一切看似安然无事,而大多数人还正处于被震荡后的昏迷期,上班时间又不便讨论,一切留待晚上下班,邀几位好友好好参详,看风向究竟吹向哪一边,他们也准备投靠哪一边,又不是阶级对立民族矛盾,大家似乎没必要紧紧抱住某一人的大腿做义勇状。
有人把六个人的“事迹”报告出去,自然也有人把别人的事迹报告给六人。大家在MSN上面大致推断岀,目前除了他们六个为一派之外,还有两派,一派稍微薄弱,是蒙太太蒙公子与一位行政副总一位分厂长,另一派则是人才济济,孙副总是显而易见的头目,下面的人手遍布各大分公司,江南江北公司竟然也有人与会。大家的话题只有一个:据医生交代,更根据大家从医院各种渠道打听来的消息,甚至根据送入急诊室的各色药品器械分析,蒙总中风严重,生命垂危,能不能抢救过来是个问题,抢救过来还是不是正常人又是个问题。所以,摆在众人面前的迫切问题是,集团不可一日无主,后蒙总时代权力该如何分配,最重要的是,股份将如何分配。
蒙太太与蒙公子提出,他们是蒙总遗产的合法继承人。但是孙副总却搬出给蒙总养了一儿一女的二奶,说那两个孩子也有合法继承权。于是两帮人在总部大会议室闹得不可开交。MSN在线的六人一致拒绝与会,都说他们几个是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他们的任务是稳定公司,等大家决策完毕才将安稳的公司完璧归赵。但六人自己也不能确定,如果蒙总真有生命问题,他们该支持谁?另外,那些吵架的人会不会又搬出给蒙总养了儿女的三奶四奶来分散股份,导致公司大小股东林立,各方未来决策全凭各自如春秋战国时代一般合纵连横?六人决定晚上继续碰头开会商讨。在这种前途不明的情况下,人都有自觉与志同道合者抱团的倾向。
其实他们恨不得即时讨论,无奈老毛说什么都不会打字,而有些事,秘书在场他们不便说得太多。人间即无间,谁知道秘书会不会传出去。但大家都感慨,蒙总还在抢救呢,总部那帮人就跟秃鹫一样在一边虎视眈眈了。对于蒙太太与蒙二奶的列席,大家更是大摇其头,有贼心包养二奶三奶的估计心中在引以为戒了。
这一天,精神紧张,但相对无事。晚上讨论,大家都是江湖老手,几乎是没几分钟就获得一致,如果蒙总可以抢救过来,他们的做法对蒙总有利无害,可以还给他一个完整的产销体系。而如果蒙总最后出事,集团陷于六国纷争,他们只有抱团,紧紧抱团,一致拿下公司产销体系的大半江山,各派系才不得不对他们另眼相看,许诺他们各种要求以拉拢他们巩固某派地位。前者为义气,后者为私利,于公于私,他们看来都是应该组成联合阵线,无可非议。
所以半个小时的讨论结束,大家都安心回去睡觉将养身体,准备应付第二天因银行开门,公司资金流动之后将会出现的权力之争。
明玉虽然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有大嫂,她回去总得敷衍,总不好钻进书房关上门只管自己苦思冥想。但是又不能不回,大热天的,不能不换衣服,办公室的备用衣服昨天已被用完。
但才刚走进家门,看见明亮的灯光,听见宝宝清脆的说话,柳青的电话就追到。她不得不冲走过来跟她招呼的吴非打手势,一边问柳青:“什么事?先说好,叫我出去没门。”
柳青笑道:“谁要你出来,只怕你不得不出来。怎么汤汤水水饭店老板换了?我在食荤者吃饭,本来想借你的光蹭一道私房菜的,结果出来的老板换了人,说原来的石老板把店子转让掉了。怎么样?岀不出来看看?”
“不出来,家里有人。店里的风格变化了吗?”
“我又不知道,我才是第二次来吃饭。算了,好好休息吧,我吃完也回去睡觉,都好几天没好好睡了。”
明玉心中挺失落的,怎么石天冬不声不响就把饭店转让了呢?也不说知会她一声。但又一想,她又是他的谁了?人家转让饭店干什么要通知她?这些想法都是在明玉放下电话一哂之间完成,下一刻,她大步跨入客厅,面对吴非母女。心说家中还是没人比较好,她累得跟已经放完了气的充气塑料玩具一样,恨不得“咿呀”一声摊平在地板上就此睡过去。但宝宝蹒跚蹦跳的身影却早惹得她蹲下身去,一点不怕费劲地跟着宝宝一起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