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沈青蔷轻轻披衣起身,推开一旁的窗子。趁着幽曦的光辉,草草绾着头发;又从被衾之下,拿出一套早已塞在那里的素色窄袖宫裙——手上的动作时不时停住,屏息静气侧耳倾听:还好,只有风声在响。
她有“遗诏”。靖裕帝御笔所写,盖有印玺的遗诏,原本装在一只檀木匣内,放在太极宫正殿《鹰狩图》后面的暗格里——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凭借,最后的筹码,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的。假如时势对她微笑,那就会十全十美;假如苍天抛弃了她——那也无所谓,反正这世上的芸芸众生,谁不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青蔷整肃完毕,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肃杀的夜风席卷而过的世界,忽然失笑。还记得小时候被反锁在柴房中的自己,一到半夜,饿得狠了,便会踩着杂物从比她还高的窗子里翻出去,到厨下偷了吃食包在油纸中,再从外厢翻回来慢慢吃……是啊,我是沈青蔷,我还是当年尚书府里那个让所有人都头疼的疯丫头,我并不是深闺中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她从一旁的书案上扫下半捧灰尘,胡乱抹在脸上,慢慢走到窗前。在那一瞬间,过往的岁月忽然如潮水般掠过她的身体——下一刻,沈青蔷的双脚已经踩在平澜殿外,略带潮意的泥土之上。
——也许每个人,生来就有一双轻盈的羽翼。只不过那双翅膀被华丽的衣裳覆盖,被沉重的饰物坠着无法伸展开来……也许不过是,你把记忆那一边的真正的自己……忘记了。
夜风好寒,刀刀刻骨。
幸好,皇帝刚刚薨逝,宫内还是一片混乱,原本 “宵禁”的规矩名存实亡,时不时便见一个半个人影儿在树荫下、阑干后一闪而过。就要改朝换代了,还不趁早打探钻营,更待何时?
沈青蔷一身打扮,无疑是个品级不高不低的普通宫女,也有几次躲闪不及被人看到,倒没一个过来理会她。绕过平澜殿,出了锦粹宫,一路上顺着昆明池畔的小径转折而行,有惊无险,比她原先预料的还要顺利许多。
绕过一片湖面,遮蔽的树木渐稀,眼前豁然开朗,墨色的湖水在星光下泛出粼粼微光……而在那水波之间,九曲栏桥上,赫然有着一灰一白两个人影儿——隔了约有十数丈远近,瞧不清楚面目,可是……可是……在这皇宫里,除了他,还有谁敢穿那么刺目而不吉的颜色?
沈青蔷的脚步立时顿住,一颗心几乎纠在了一处。那两个人影你进我退、你追我逐,动作迅急敏捷,在只有一钩新月的夜晚,湖中的水气蒸腾之中,简直宛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