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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你别生气,我也不想啊,可是饿的实在难受……”
“滚!就当我不认识你!”牛一刀脸色铁青扭身来到墙边的木床上仰面我倒,呼呼喘着粗气。
朱五爷扑到间隔的圆木上,解释道:“三爷,你别怪我,真饿啊!再说,我也只是这么答应着,混几顿饱饭吃而已,真到了过堂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那么干!”朱五爷拍着胸脯保证道。
牛一刀盯着朱五看了片刻,见他感情真挚,心中不禁一暖,归根结底,朱五的入狱也和自己有关,那寇世勋或许就是看透了自己经常出入肉铺,才伪装成伙计混入肉铺,伺机下手杀害穆占元,又诬陷自己。
朱五自幼父母双亡,十一岁开始,独自经营起肉铺,遭人欺辱,受尽苦难,好容易熬得生活有些希望,不想又锒铛入狱。由于朱五当家早,艰难谋生,所以极为勤俭,但是对自己却是颇为大方,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光在肉铺吃的猪耳朵就不计其数,朱五虽然总是计较要求自己还债,可是,连账单都没有,又有什么要还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想起朱五爷的好,牛一刀不由得泪眼婆娑,患难现真情,果然如此。可是,朱五今天的表现,却有些怪异,若是平日,朱五肯定会将吃的优先给自己的,可是今天……
牛一刀心中暗叫不好,却见朱五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他大叫一声不好,猛的扑了过去,可是隔着牢笼,他却只能看着朱五慢慢倒在地上,那勉强微微睁开的双眼里,满含眷恋。
“牢头……牢头,死人啦,死人啦……”牛一刀扯开嗓子大叫起来,可是却无人理睬。
牛一刀喊得声嘶力竭,疲惫不堪的倒在地上,泪水肆意流淌,咫尺之间,那个最爱他的兄弟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狱卒幽灵一般的驻足在牛一刀身边,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嚎什么?”
牛一刀噌的一下爬了起来,急道:“朱五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老狱卒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他自己想死,谁拦得住?”
“为什么,是谁要害他?”牛一刀一脸吃惊的问道。
“你!”
“我?”牛一刀疑惑的看了看老狱卒,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朱五。
老狱卒打开牢门,慢慢走到木床边坐下,然后示意牛一刀也一同坐下。
“宰白鸭,你听说过么?”老狱卒低低的声音问道。
牛一刀一愣,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宰白鸭。所谓“宰白鸭”,就是有钱和有权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时,以重金收买贫寒子弟或无业游民来顶替真正的凶手去认罪伏法。因为这些顶凶者为了钱财而主动去送死的行为就好像是因贪利而被人任意玩弄、宰杀的白鸭,故被俗称为“宰白鸭”。父亲曾经还讲过一个宰白鸭的真实故事,海宁人陈鳌曾经在福建做过谳局的审判员。有一次,他参与复审一起凶杀案时发现,经验尸确认,被害人生前曾被多人打伤,全身有伤口10余处,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死亡。但是,县衙一审认定的凶手却只有1个人,而且还是一位身体瘦小、年仅16岁、满脸稚气未脱的男孩儿。因此,陈鳌推测这很可能是一起“宰白鸭”的案件,真正的凶手不是这个男孩儿。于是,在审案过程中他便有意为这个男孩儿开脱罪责,引导、启发他说出实情。哪知他一连将这个男孩提审了3次,每一次提审,男孩儿都口若悬河的叙述作案经过,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杀人凶手,表示愿意认罪伏法。更为奇怪的是男孩儿每次的口供都与县衙门呈送来的状纸上的文字一字不差,这显然是男孩儿按照状纸上的文字事先背下来的。因此,陈鳌更加坚信这是一起典型的“宰白鸭”案件。
第四次提审时,在陈鳌的循循善诱,耐心开导下,男孩儿犹豫良久,终于抱头痛哭,大声喊冤。据男孩儿交待,因为他父母收受了富人的钱财,所以让他来充当“白鸭”,为真正的凶犯顶罪。男孩儿画过押后,陈鳌将该案驳回县衙,要求县衙重新审理此案。
时隔不久,县衙将重新审理过的、和一审一模一样的结果送了上来。陈鳌觉得奇怪,再次提审男孩儿,男孩儿却坚持说自己就是杀人的真正凶手,杀人动机是与死者有仇。矢口否认以前曾承认过的充当“白鸭”之事。按照大清法律,这个男孩儿最后被定为死罪。案子最终确定下来后,陈鳌单独与男孩儿见了一面,询问他为什么要翻供?男孩儿这才流着伤心的泪水,悲愤地道出了实情。
原来,案件被陈鳌驳回重审后,县官见他翻了供,恼羞成怒,责令衙役对男孩儿动用了各种残酷的罚刑。可怜一个年仅16岁的男孩儿,哪里能受得了如此残酷的罚刑。男孩儿的父母也因为用了真凶家里的钱财,见男孩翻了供,害怕内情暴露后全家人反遭不测而对他大加谩骂,威逼他继续充当“白鸭”。深感生不如死的男孩儿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顶凶替罪到底,最终成了众多冤鬼中的一个。
牛一刀恍惚中明白了朱五爷的意图,他泪水四溢,心中懊悔不已,自己还在为一顿饭奚落五爷,没想到那将是五爷的最后一餐。
“你救救他,救救他,我不想他替我死!”牛一刀抱住狱卒的腿,放声痛哭,不听的哀嚎着,向来桀骜不驯的牛一刀第一次底下高昂的头。
老狱卒脸色阴鹜,默默的等牛一刀哭的没了力气,才悠悠的说道:“谁告诉你他死了?”
一脸泪水的牛一刀被问楞了,他傻傻的望了望倒在地上的朱五爷,磕巴道:“那……那……朱五怎么了?”
“他在减肥!”老狱卒停顿了一下,指了指朱五爷肥硕的身躯,道:“你见过这么胖的白鸭么?”
牛一刀依然不知道老狱卒的话什么意思,只是隐隐的觉得朱五似乎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一切都是自己猜测的。他慢慢起身了擦干脸上的泪水,想了想自己刚才的举止,不由得有些生气,于是没好气的对老狱卒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