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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躬身叹息道:“王爷,郡主忧思成疾,已入她的七经八脉。就算在下用对症良药,是不是能挽回她的性命还很难说。”
李睿脸色灰败颤声道:“这话怎么讲?”
御医黯然摇头道:“心病还要心药医。郡主患的是心病,她似乎自己不想活了,就算是上好良药,也只怕难入她的口呀”
李睿一听还有救,精神一振,坚定道:“你赶快开好药方,我说什么也会让她吃进去。”
御医不敢再说什么,慌忙点头答应,匆匆写下药方,交给身边侍女去配药。
李睿坐在明月床边,把明月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心痛如割地低声道:“月儿,你不能死,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会——答应让你跟你的——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他痛苦地闭上眼,知道自己说出这话,就是从此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明月眼角渗出一滴眼泪。
李睿狂喜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放心,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你听到没有,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时侍女端来药,李睿颤抖地把明月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接过药,小心翼翼用勺喂入她嘴里。
然而药汁却丝毫没被吞入,全部从唇边流了出来。李睿脸色难看之极,他想起什么似的,自己喝了一口药汁,向明月嘴里喂去,这口药明月似乎吞了进去。李睿心里还来不及高兴,药汁又从明月嘴里呕了出来。李睿呆呆地望著明月嘴角横流的药汁,寒气直透心底,霎时万念俱灰。他把药放在一边,凄凉地吩咐手下人:“你们都出去。”这些人见此情景都吓得直哆嗦,生怕明月有个好歹,李睿迁怒到他们头上,听他这么吩咐,如获大赦一样,慌忙溜了出去。
李睿把明月羸弱的身子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把自己的脸贴在她冰凉的脸上,泪从腮边落了下来,极端绝望中,他人反而平静下来:“月儿,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说过天长地久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我会陪你一起死。”
他流著泪喃喃道:“月儿,你知道吗?你是我这一生中惟一爱的人,你不会知道我爱了你多长时间,从你三岁那年进王府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你。”
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含悲低喃:“那天正下著雪,我写了一篇让老师赞口不绝的文章,高高兴兴地去找父王和娘亲给他们看。我知道他们一向都不喜欢我,但我努力在各方面做得最好,希望讨他们的欢心。我走到他们的卧室前,就听到他们在激烈地争吵。我不敢进去,徘徊在窗下。我听到娘狂叫道:‘你要是把那个女人生的小杂种带进来,我就去杀了睿儿,让你们李家断子绝孙。’我一听这话就吓得惊呆了。我听父王冷笑说:‘随你的便,反正孩子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你下得了这个狠心尽管动手。’娘哭叫道:‘你好狠,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非要嫁给你,你毁了我一生。我好恨你,好恨为你生了一个小畜生。’父王冷冷道:‘你后悔已经晚了,
你也早就毁了我的,害得我心爱的女人恨我一辈子。这是你的报应。’我听不下去了,我当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对他们孺慕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我恨一切,恨不得毁了整个世界。我回房偷偷藏了把匕首在怀里。他们想杀我,我不会任他们宰割。但当天,娘就带人离开王府回京城去了,也没来看我一眼,这天我失去了整个世界,躲在花园一株梅树下暗暗伤心。当我抬起头,发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睁著单纯无邪的双眼望著我,细声细气说:‘哥哥不哭,娘说哭不是乖孩子,哥哥不哭。我把我心爱的小兔子给你。’她笨手笨脚地为我拭泪,又把手里的玩具小兔子递给我,尽管这话是这么幼稚可笑,但我却有种要流泪的感觉,从来就没人和我这么亲近过,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惟一温暖而真心关心我的话。我百感交集地望著她,这时父王走来对我说:‘这是你妹妹明月。’我并不理他。我已经恨透了他和我娘,但我却抱起了那个小女孩。她柔软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这种柔软的感觉一直透进我心灵深处,让我心里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此这个小女孩就占据了我的心,我一天比一天更爱她,为了她我宁可牺牲一切,那小女孩就是你,月儿。”
明月的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李睿流著泪亲吻著她的小脸:“你是我爱了一生的人,我宁可失去世上的一切,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们永远也不分离。”
明月眼角有泪渗了出来,李睿发现一怔,心中一动,把药端过来,含悲乞求道:“月儿,你一定要把这药喝进去。好不好?就算为了我。”他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喂入了明月的口中。他提心吊胆地观察著,见明月没吐出来,心头狂喜,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把药全部喂了进去。这一晚,李睿衣不解带地侍候在明月身边,一直注意她的动静,心里七上八下,怔忡不定,时常去探探她的鼻息。但见她气息虽弱,但慢慢变得均匀绵长,不由得又悲又喜。
明月一连昏睡了两日,第三天才从昏睡中醒来。看见她睁开眼,一直守候在旁边的李睿又惊又喜,扑过去,颤抖地握住她瘦骨伶仃的手,紧盯著她的脸,激动得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明月看见他形容异常憔悴,立刻明了,他连日来都没合眼,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她心里又感动又难受,泪盈眼眶。她挣扎著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疼,动一动骨头就像要散了架一样。
李睿慌忙扶住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把她紧紧搂入怀里,悲声激动道:“天见可怜,月儿,你总算醒了,你总算醒了,我——我差点就失去了你。”
明月微弱哭泣道:“哥哥——我对不起你。我——”
李睿把手放在她唇边,阻止她说下去,只是像得到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把自己的下颚紧贴在她的乌黑秀发上,悲喜交加地紧紧搂著她。明月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前,柔顺地在他怀里闭上眼。房间里静悄悄的,流动著深深的温柔和安静平和。
以后的日子,李睿对明月的态度似乎又回到从前那样,异常温柔体贴,绝口不提前事。只是无微不至地细心照顾她,亲自侍奉她汤药。
在他精心的照顾下,明月慢慢好转起来,七天以后已经能依枕坐起。
这天李睿陪在她身边,正细心地为她吹凉稀粥。
明月低声道:“哥哥,我求你一件事,可不可以。”
“啪”李睿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明月吃惊地抬起头,见他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身子似乎在微微发抖。明月惊异地盯著他,自己又没说什么呀,他为什么这副模样?
李睿走到窗前,不让明月看见自己的表情,努力藏起发抖的手,沉沉地粗声道:“你
不用说了,我这就派人送信到黑涯谷,让风十三郎准备来迎娶你过门。”
明月迷惑道:“谁是风十三郎?”
李睿闷闷道:“就是那个带你离开王府的少年。你不是一心想嫁给他吗?”
明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寒箫原名叫风十三郎。”她这才知道原来李睿误会她的话了,见他背对著自己微微发颤的身子,心里涌起一种凄凉的感动。她幽幽道:“你千万不要派人去,我——我不要嫁给他。”
李睿闻言霍地转过身来,惊讶万般地叫道:“你不要嫁给他?你不是——”
明月低声幽幽说:“我已经做错了,我不能继续错下去,我不能害他一辈子,他——他应该得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而不是我。”
李睿说不出来心里到底是惊是喜,又是满腹疑惑:“你——你难道不爱他?如果你不爱他又为什么离开王府要跟他走?”
明月身子一颤,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