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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用了好几天来尽力忘了同子衿的那一次见面,可就算能克制住担心,也总是没来由地心慌焦虑。他当然会焦虑,寒露很清楚,自己再这么继续,估计也要一脚迈入黑社会。唯一的安慰是不会众叛亲离,因为他也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
他还安慰自己,做的只是记些数据,打打杂之类的工作,估计子佩只是看他可怜,接济他一下。这种自我安慰当然没什么作用,甚至没多久就被推翻了——他的工作又更进一步,从记账到查账,可以看到每一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寒露没打算做到这一步的,或许以前稀里糊涂的,做就做了,但见了子衿,对方那一通道理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他就算再怎么不想和子佩计较,想同情他,等冷静下来,理性占了上风,又会提起戒备之心来。不是出于寒露的个人意愿,只是自我保护的本能罢了。
所以在子佩分配给他的那个上司要指导他做点别的的时候,寒露略微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他多有危机意识,只不过保持原状肯定是最安全。可他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收了子佩那么多好处,这时候再拿乔,简直找打。而且一开始的工作也很容易上手,还貌似很安全。寒露就这样怀着一点侥幸心理,一点点妥协,等反应过来一看,居然已经退了这么多,知道了这么多,多到足以被灭口的程度。
等反应过来,寒露先是愤怒,觉得子佩手段高超,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又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怎么就这样着了人家的道呢?愤怒完了,情绪发泄空了,又只有害怕,想着假如自己要是不满意这份工作,同黑社会闹掰了该怎么办。可想破脑袋也没有结果,干脆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再说。大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寒露心想。他会妥协到这地步,还如此不知悔改,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有点有恃无恐:黑社会总不至于追杀他到中国去。
寒露破罐子破摔了一阵子,反正他向来擅长逃避。实际上,他收了子佩那么多东西,现在也不得不接着干下去。事到如今,也只能自我欺骗。结果他还没欺骗自己到能愉快接受现实的地步,子佩就又给了他一点刺激。
还是老一套,约着他去高级餐厅。寒露享受就行,他买单,说不定还会附赠一个高级礼物。要说之前寒露吃大菜收礼物,心里虽然总有点愧疚,不过压一压还能继续吃,继续收。这次却不一样了,他吃着高级螃蟹,只觉得烫嘴,连咽下去都在胃里烧得慌。现在想想简直不可思议,当时和子佩吃那么多次饭,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子佩倒是开门见山,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新活会不会做不来。又说自己想着寒露打杂了这么久,经验积累得应该差不多了,所以说想让他做点有技术含量的,只不过之前忙,没时间同他当面说,就自己定了,真是不好意思。又让寒露不要介意。
寒露忙说不介意不介意,子佩又问他干得习惯不习惯,要是觉得难他多让人指导指导,不过听说他干得不错。寒露连忙谦虚两句,说没有没有,自己做得很不熟练。子佩让他不要谦虚,说早有人汇报,寒露做得很好。
他听了这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有苦笑。他先前想的是,说自己能力不行,学艺不精,让子佩另找高手来处理这些工作。结果子佩这么一说,算是把他的路全都堵死了。
子佩看他兴致不高,吃了两口就停下了,觉得有点奇怪,问寒露,怎么了?不合口味?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也算是半个朋友,寒露哪次不是放开了吃,怎么突然就矜持起来了?
寒露哪讲得出来真实理由,说自己现在想划清关系还来不来得及?他算算,工资勉强能退回去,房租肯定还不上。礼物虽然也没用,崭新的,不过送了那么久,就算寒露还回去,在柜台也换不回钱来。还有子佩请他吃的那么多次饭,他总不能吐出来。真要他一顿顿请回来,估计不到三顿就要倾家荡产。一番算计下来,发现自己只能还上个零头,寒露心里更萎靡了。再回想一下,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简直要突破天际:就眼皮子那么浅,那么贵的东西,还真敢收啊。
当然,怎么说寒露也算个有志青年,每次吃饭收礼,虽然收得顺利,回头再看,也总免不了要有点负罪感。他也自有一套办法来解决:除了第一块表知道大概价格,剩下的礼物也好,高级餐厅也好,寒露一律没了解过具体价格。看着都不便宜,不过不知道多贵,心里稍微能好受一点,负罪感没那么强烈。
然而之前无耻一点能收得痛快,现在却不太一样了,寒露看着子佩摆在桌上的礼品盒,又头疼起来。倘若他一直脊梁骨挺直,不屈于金钱之下倒也罢了,可之前收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又端起来,徒增笑料罢了。
寒露没急着收,但也没拒绝,他先是推辞一下,说子佩对他太客气,又是请吃饭又是送东西,让他十分不好意思。子佩这时候送东西估计是为提要求做铺垫。寒露想起来前一阵收的大钻表,还有子佩当时的提问,又是一阵心慌气短。结果还没等寒露顺过气来,子佩就开口了。
“我之前不是问你就业意愿吗,有什么想法,考虑好了没?”子佩问,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不过寒露一点也感觉不到轻松就是了。
寒露没直接回答,他当然想拒绝,只不过不敢直说。他支支吾吾的,子佩却以为是待遇不够好:“要是来了,签证按最长的工作签给你办,工资也可以商量着来。”子佩继续加大筹码。
推辞的话更难说出口了,寒露费了半天劲才开口。“能让我再想想吗?”他说得十分小心翼翼,“我在想要不要继续读博,导师也有这个建议。”这当然是个假话,只不过“读博”是个最好的借口。
寒露当然不敢说自己还想看看其他工作,子佩屡次暗示,自己又收了这么多好处,再要去找别的工作,未免太瞧不起人。但读博性质就不同了,寒露要为学业献身,一时不急着工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子佩当然明白寒露是在搪塞,之前一点都没有提过,现在说自己想读博,骗谁呢。而且寒露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苦心钻研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寒露真的有心学术,那来读什么经济,继续他的老本行学数学呗,这专业多适合做学术。
寒露看子佩不太高兴,又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就是个想法,还没决定。”他僵硬一笑,“要是我改主意了,打算找工作,肯定去你那。”还恶心吧啦地奉承了几句,说子佩这待遇好,他们又认识,这么大的便宜怎么能不占呢。
结果子佩一点也不想同他扯皮,就问寒露读不读博什么时候能决定。寒露支支吾吾地说还要一阵子。子佩又逼问一阵子多久,寒露磨蹭一会儿说估计两三个月。
子佩算一算,两三个月比较尴尬,保险起见还是开始搜罗新人吧。事情算是没谈成,他对寒露自然也没好脸色。虽然如此,礼物还是给了,饭钱也结了:买都买了,丢掉又太可惜。而且现在这事还没定,再拉拢拉拢也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