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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城里,杨昱高高地坐在上首,听完了站在下面的元慧君的陈述。他歪着脑袋看着元慧君,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在他看来,陈庆之派了这么个人来劝降,恰恰是暴露了陈军的自身弱点,如果有能力破城,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何况上党王的大军不日即将到达,对于陈庆之,根本就没有时间剩下来的,拖不起啊。
而对于他杨昱呢,七万羽林子弟兵毕竟是临时拼凑起来,能力还是不济,不能跟陈庆之那身经百战的六千勇士相提并论。与其和陈庆之大军死拼,倒不如先假装答应他,拖延一两日,等上党王的大军到来后,再让上党王来收拾他!
“不知杨大都督的意思如何?”元慧君见杨昱坐着一语不发,便急切地问道。
此时,杨昱已经打定了主意,便笑着回答道:“陈将军运兵如神,手下将士又如此勇猛,荥阳孤城一座,确实难守。也罢,杨昱愿意投降。不过,将士们只愿投诚于新的大魏皇帝,如果让他们屈服于梁国的军队,恐怕是不大乐意的。”
“那么就要看杨大都督怎么跟他们解释了。虽然我哥哥的大军不日即会到达,但杨大都督也知道,陈将军是个急性子,如果迟迟得不到荥阳城中的音讯,他肯定会出兵攻打的。”元慧君想尽量让他早点来投降。
“这恐怕有些难办哪,杨昱自己从洛阳带出来的将士们还好说得通,可原来城中的部队就不那么听话了。”杨昱装作很无奈的样子。“慧君也是魏国人,是大魏皇帝的亲妹妹。城中诸兵将只要投诚于我,跟投于我哥哥帐下不也一样吗?”元慧君急中生智,想出了既能保住城中将士脸面,又能迅速解决投诚问题的方法。
杨昱暗自佩服这女子的见识,便无可奈何地回答:“既然如此,请公主殿下先回去,容杨昱再作作动员工作,等说服了各军将士,在这两三天里,自然会派使者来贵营践约的。”
元慧君一听,已经听出了几分意思。这杨昱果然老奸巨滑,用这缓兵之计,全部被陈庆之预料到了。但元慧君的心里多少有些沮丧:“好,既如此,慧君先行告辞了,望杨大都督早日来投,慧君在营中静候嘉音。”
“恕不远送。”杨昱起身,示意侍从送元慧君和胡乘出去。元慧君向着杨昱一揖,然后带着胡乘向外面走去。
元慧君和胡乘缓缓走出荥阳城东门来。刚才来时,胡乘故意冲着东门城楼的士兵大声喊叫,说自己是来和杨大都督和谈来的。城门楼上的士兵们本来也不是太想跟陈军拼命,一听要和谈,就自认为暂时不会有什么战斗了,便自然而然地松懈了下来。
此刻他俩一路走来,感觉城中防备松懈,城墙和城楼上并没有多少士兵在上面巡视。
城外索水边,一只小船依然等在那里,两个陈军小兵正等着他俩回来,好摆渡过去,回到索水东面的大营里。元慧君仰颈远望,隐约看到陈军的大营里旌旗飘扬,好象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庆之只是呆在营里等着我的消息,没有做任何布署?他到底在搞什么啊?元慧君觉得有些泄气,看来这次真的连陈庆之也没有奇招了。
正想着,突然城楼上一个军主在那里大喊:“快点将那两个人抓回来!”说话间,城门再次被打开,十数人从城门门缝里钻出来,向他俩直扑过来。
“快走!”胡乘对元慧君说道。两个人开始往小船方向飞快地跑起来。
奔跑中,元慧君听见城南响起了隆隆的鼓声,她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依稀能看到有许许多多的士兵朝荥阳城冲来。莫非庆之趁我们在和谈时,悄无声息地从南边越过了索水,从城南向荥阳城发动了攻击?元慧君暗暗地思忖,欣喜不已。
“公主,快啊!”胡乘催促道。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胡乘拽住元慧君的手就使劲往水边跑。
无奈再跑也跑不过马,荥阳城出来的十数人中有三四个骑兵,他们一下子冲到了他们的背后,看看靠得近了,就弯弓搭箭,准备射他们的脚,让他们没办法跑。胡乘从地上捡起上次攻城丢下的一面残破的盾牌和一把断刀,挡在了元慧君的身后,面向那几个骑兵。
一个骑兵杀到面前,举刀砍向胡乘,胡乘避开马头,来到马鞍边,迎着砍下来的短刀,奋力举盾砸向骑兵的手腕。那骑兵的刀还没完全砍落,无奈用力过猛,手肘重重地敲在那破盾上,不觉手腕震痛,虎口发烫,手中的刀险些松脱了下来。突然看见胡乘的短刀当剑使,直接朝胸前刺来,骑兵一个后仰,刚好避开这一刺,但因为马跑得太快,这一大力的后仰,让他的重心过于靠后,直接从马屁股那儿倒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眼看自己的马要踩到同伴的身体上,急急地拉了一把缰绳,那马人立而起,双蹄落在了一边,才没有将那个倒地的骑兵踏成肉饼。
旁边另外两个骑兵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前追。在第一个骑兵倒栽葱般落地时,胡乘迅速扔掉手中的断刀破盾,死死抓住马的缰绳,跟着马儿一起狂奔着,然后逮到一个时机,飞身跃起,将两脚勾上了马背,将身子斜挂在马身体的一侧。那马一边受重,重心偏了,不自觉地转过弯来,等胡乘完全爬上马北后,已经调转了马头,朝向迎面而来的那两个骑兵奔过去。
那两个骑兵见胡乘直直地冲撞过来,不敢多想,连忙左右分开,避过胡乘,朝元慧君奔去。此时元慧君已经奔到了水边,两个陈军士兵扶着她上了小船。那两个骑兵冲了上来,分别取出弓箭射向陈军士兵,一个士兵背部中箭,一下子扑进了水里,另一个士兵闪身一避,避开了来箭,他取刀在手,迎向骑兵。左边那个骑兵骑着战马直直迎上去,想踩死他,他倒退着冲入水里。骑兵的战马进入水中,前进的速度一下子慢了,那陈军士兵一下子从水中跃起,用刀砍向骑兵,却不料右边那个骑兵一箭射来,射中了陈军士兵,陈军士兵举着刀倒入水中。
右边的骑兵太专注于射杀陈军士兵,却没注意身后胡乘纵马跟上来。在两马相接之时,胡乘飞身一跃,将这个骑兵扑下马来,重重地将他压倒在地,抽出他身上的刀,一刀将他结果了。
左边的骑兵此时正骑马走向水里,靠近小船。小船上的元慧君拿起船篙一竿打去,却被骑兵一把抓住了船篙的末端,差一点被他倒拖入水里。胡乘从后面跃起又是一刀,将他砍落水中。
胡乘看看另外两个骑兵带着其他步兵也赶到了,连忙抓过船篙末端,对着元慧君喊了声:“放手!”元慧君吓了一跳,手中的船篙立时松脱。胡乘站在水里,举起长长的船篙,朝身后迫近的魏兵们抡扫过去,吓得魏兵们急急避让,有两个直接躺倒在了地上。胡乘一转身,朝着小船方面,用船篙一撑,纵身而起,借着竹篙的弹力,飞身跳入船中,小船在水中剧烈地摇晃,借着胡乘这一跃的余力,缓缓向对岸荡去。胡乘接过倒下来的竹篙一端,用力一撑,船走得更快了。
魏兵们看船荡得远了,都取箭来射。胡乘只好丢掉竹篙,拉着元慧君去船舱中躲避。
元慧君他们躲过了魏兵的突然追击,暂时安全了。而陈庆之那边的激战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