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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从丰县开始
看着杨树根心不在焉的样子，李双双抿了一口威士忌皱眉道：“杨树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刻意瞒着我？“。
杨树根惊讶回神，看着李双双怀疑的眼神摇了摇头老实道：“没有！俺只是刚到丰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摆书摊的老人，姓马，俺喜欢看书，所以晚上总是会去帮他收摊！就在今年第一场雪的那一天，马爷爷去世了！第二天有一个济南军区的当兵的来找俺，说是马爷爷以前带过的兵，想让俺去部队当兵——俺没去，让俺兄弟去了！俺那个兄弟你见过，就是那个个子不高的刘江波——俺刚才只是在想，会不会是让俺去当兵的那个人帮了俺，可能性太小，因为俺跟他非亲非故，包括跟那个马爷爷也只是才认识几天——“。
听着杨树根讲出这一段过往，李双双哭红的双眼中泛起了淡淡高看他一眼的光泽，印象中的他少言寡语倔强如驴，可是现在的他说起话来却思路清晰，简短的一段话就讲述了一个清晰的故事，也让李双双不可思议的了解到眼前这个大黑脸居然还是一个喜欢看书的文艺青年和乐于助人的热心农民。
李双双似乎也没有追究到底是上边弄错了还是真的如杨树根所说那个马爷爷的老兵帮了他这个大忙，饶有兴致的看着杨树根问道：“当兵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让给你兄弟？“。
杨树根原本打算说自己留下来是为了要给父母报仇，可是听到兄弟两个字时，他不由自主的想念起了刘江波，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他是俺兄弟，所以当兵这么好的事儿才应该让给他！他比俺命苦，从小无依无靠没有一个亲人！当兵这条路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既然有机会，就应该让他抓住——“。
李双双轻轻咬着红唇，红肿的双眼似乎想要看透杨树根这个看起来老实的大黑脸是否在刻意伪装什么，又抿了一口威士忌她好奇的问出又一个问题：“你既然这么喜欢看书，为什么不继续上学？“。
这一个问题戳到了杨树根的痛处，他脸上带着尴尬看着李双双拿着空杯子问道：“这个——还有没有了？俺想再喝一点——“。
李双双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起身将威士忌的瓶子拿了过来，给杨树根倒上浅浅半杯，纤细的手指捏着自己的杯子放在唇边，看着杨树根又是两大口咽下半杯威士忌，辣的擦着嘴巴说道：“俺家穷！俺还有一个妹妹才十岁，她比俺长得好看，学习也比俺好！听说上大学要好多钱，高考的时候俺交了两门的白卷——“。
“啊？你成绩怎么样？“。李双双是正儿八经的上过大学，只不过后来的经历也多少与杨树根的放弃有点相似，她不是没钱上，而是不想上。
面对李双双惊讶的疑问，杨树根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高中时变态的理科成绩，舔了舔嘴唇淡淡道：“还行！如果俺认真考的话应该能考上一本或二本吧——“。
李双双闻言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威士忌惋惜道：“你好傻——如果你能考一个好的大学，譬如清华北大之类的全国前三等大学，你家里根本不用出一分钱的！自然会有政.府或者私人企业赞助你——“。
杨树根闻言头脑一阵发懵，讶异的看着李双双道：“真的？“。李双双在与杨树根的交谈中似乎忘记了丧父之痛，摇了摇头叹息道：”当然是真的！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把好的机会都让给了别人，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怎么办？“。
杨树根似乎酒精有些上头，仰起脸看着上面奢华的吊顶和吊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俺不知道——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也许只要俺能活着，看着俺想照顾的人站在很高的位置俺就满足了吧！有时候一个人过的好真的没意思，俺试过，俺自己吃油馍的时候还没有俺把油馍给刘江波吃的时候感觉来的舒服！“。
李双双沉默了，静静的看着杨树根因为酒精而微红的黑脸，似乎通过短暂的对话已经了解了这个大黑脸整个人的品质。抿了一口酒，她看着杨树根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杨树根！“。
这是她认识杨树根以来第一次叫对他的名字，杨树根感觉有些别扭，呆呆的应了一声看着李双双那认真的眼神。
“我能相信你吗？“。李双双语气很轻，吐字却非常的清晰，似乎在向杨树根求助，又带着一层淡淡的怀疑。
杨树根挠了挠头皮，有些不太明白李双双问这句话的意思，深吸一口气摆正姿态沉声应道：“能！“。
“我这次没有帮到你！如果没有人帮你的话你可能就会坐牢，你恨我吗？还会愿意帮我吗？“。此刻的李双双突然无助的好似一个垂死的小鸟，语气柔弱中带着淡淡的内疚。
“不恨！你能把俺从丰县接出来已经是救了俺！你如果有事儿需要俺帮忙，俺就是搭梯子上天也会帮你！“。杨树根的话信誓旦旦，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说他不色那是假的，但是他肯帮李双双并不仅仅是因为李双双长得漂亮。
“我好累！真的好累！爸爸死后生意乱成了一团糟，丰县的火爆电玩城也被人砸了——我不想让文静为我担心！所以我每天都要装的很坚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李建国的女儿是一个只知道花钱的败家女！我很努力的在试着处理好一切麻烦……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李双双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进手里的酒杯中，水击水的声音仿佛是她那颗并不坚强的心裂开的又一条伤痕。
包括李双双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天她最开始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在郝文静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却是又为何在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卸下了伪装。
杨树根看着脸上带着泪痕的李双双，咬着牙齿右手不由自主的抬起，可是到了一半却又定格在了那里，李双双哭的样子太楚楚可怜，这一抹凄美让杨树根忽然看清楚了自己与她的距离，一种来自农村的自卑让他定格在半空的手握了握拳头，干咳了一声沉声道：“俺本来是想留在这个与俺格格不入的省城打拼一番，可是俺现在忽然明白了，就算俺再怎么努力，也终究改变不了俺是农村人这个事实！俺想好了！俺对你们家的生意一窍不通，但是俺有胆，俺能打架！如果你愿意让俺帮忙，俺愿意从丰县开始！找到是谁砸了火爆电玩城，砸回去！然后让火爆电玩城继续火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