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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不住边上的明锥一再催促,单嫣到底放开了胡炭。临起身时,却又下了个重大的决心,对胡炭柔声道:“孩儿,来,你身子太弱,姨娘再帮你看看。”说着单手握住胡炭的手腕,不由分说,把右掌覆在他丹田位置,眼睛也闭了起来。
胡炭蓦然就感觉到小腹微微一热,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单嫣掌下散发出来,透入体内,说不出的舒适快美,忍不住低低嗳了一声。这还没完,单嫣把热气传入他体内后,再把双手都按在他肩膀上,口中低低的念起咒,转瞬,清光亮起,胡炭只觉得身躯一震,似乎脑子里面被塞进了个什么东西,古古怪怪的,和往常不大一样,但是细察起来,却又说不出那种感觉。他疑惑的抬起目光,想要问问单嫣,没想到入眼的却是姨娘一副摇摇欲倒的模样,她面上疲倦已极,看起来比刚才给自己疗伤后还要辛苦得多,而一旁的明锥更是面色铁青,似是对姨娘刚才的举动极其不满。
胡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嫣没说明,明锥也没有出言指责。他担忧的问道:“姨娘,你难受么?要不要先歇一歇?”单嫣摸摸他的头,倦然一笑,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九年前我负了重伤,没办法为他附上一段魂,致使到了今日还见不到他面。我不会再重复犯同一个错误了。”单嫣胸口剧烈起伏,闭目将息了好一会,略略恢复体力,向明锥淡淡说道:“行了,走吧。”明锥沉声应了,转身便向北方迈步行去。单嫣最后一次把胡炭抱紧,在他额头上吻一下,道:“孩子,姨娘先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可别像刚才那样不懂事了,往危险里凑,那时姨娘可赶不回来救你。”胡炭乖巧应了,单嫣这才松开怀抱,深深看他一眼,猛吸一口气,迈步便行,可是经过秦苏身边时,看见那女子把目光望向自己,神色间颇有同情怜惜之意,又忍不住顿下脚步来,回想起刚才胡炭受伤时她那番惊惶紧张之态,知道这女子也是个用情认真的人物,自古多情多磨难,她经受的不幸怕不会比自己少。当时忍不住心中一软,再推翻了自己先前下定的决心,向她轻轻点头,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道:“胡大哥还没死。”看见秦苏身子猛然剧震,倏尔瞪大了眼睛,这才施展起纵越术,头也不回的追着明锥的身影远去。
“单姑娘请留步!”秦苏大喊着追赶几步,却哪能把她叫停下来,空张着手站在那里,一时心湖里又是惊雷暴雨,骇浪惊涛。
两个妖怪带起的雪尘不多久便重归沉寂了。一众庄客刚才受过惊吓,此时早就逃散一空,这片光秃的泥地上便又只剩下秦苏胡炭和雷闳师徒四人。疯禅师拎着禅杖默默的来到众人身边,看见胡炭一脸怅惘,也在向狐狸离去的方向频频远眺,想到刚才正是自己攻击明锥才使他受到重伤,老脸上便有些赧然。
“小娃娃。”和尚招呼道。胡炭转回了脸,恭敬的应了一声:“大师。”
“有件事须要和你说说,”和尚说道,说完迟疑了一下,神色微有些不自然。胡炭微微一怔,疯禅师的这个表情让他有些疑惑,却不知这名满江湖的老狂僧有何为难之事,要来跟自己说,莫不是……他还在担心姨娘会找他的麻烦么?可是姨娘刚才明明说过不计较了呀?啊,对了,姨娘还要求他找回银锁盘……小童在这里不着四六的胡乱转着念头,那边疯禅师却已经排开了杂思,继续开言:“你是个心性很不错的孩子,行事大胆敢做,反应也快,很对我的胃口。我若是能收你为徒弟,真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幸事。”
胡炭闻言大喜,暗想:“这是要收我为徒了!”得意的向秦苏瞥去一眼。却看见秦苏呆呆站立在原地,兀自向着单嫣离去的方向眺望。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只是眼下正满心欢喜的,也无暇去深究缘由。
疯禅师的武技他刚才可是亲眼瞧见了的,和明锥一来一往的打得日月无光,单只交击的威势,就让一干庄客都吓得屁滚尿流了。出手如雷霆,拳脚开合之间飙风震荡,搅动风云,真是说不出的威风啊,自己若能拜师学到这份本事,那还怕什么宋必图邢人万?到时候谁敢在自己面前聒噪,一拳一个,把他们全都揍成乌眼鸡,瞧他们还神气什么。
“不过姨娘说还要回来找我,那却该怎么办?说不定姨娘也要教我法术呢,那我该跟谁学呢?”小童有些为难,只是转念一想却又振奋起来:“那也不打紧,我就两样都学就好了,谁也没说我只能学一样,艺多不压身嘛……嗯,明锥的武技也很高明,不过他的性子很坏,不喜欢我,做他徒弟一定会倒霉的,我才不要跟他学……”
他这里还在给自己的未来描画蓝图呢,不想和尚的下一句话便给他泼了冷水:“但我刚才仔细考虑过了,我还是不能收你为徒。”和尚摇着头,歉然说道。胡炭一呆,从遐思里醒回神来,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待得弄明白和尚的真实意图之后,少年的脸上便忍不住显出失望之意,他的精神一下子便低落了一截,勾着头呆想片刻,低声问道:“大师,是不是因为我姨娘的事……她和你有矛盾……”
“不是这个原因!”和尚生气的打断他,心想这姨甥两个还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动不动就要质疑自己的操守品行,这种度人以恶的习惯真让人不爽。他却不知自己的这番猜想倒是猜中了事实,胡炭和单嫣还真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见少年面色灰白,一副失落的表情,和尚心头也掠过一丝不忍,可是他终究不是秦苏这样的温柔性子,多年来沉耽武学不问外事,他早就对一些常人情绪感应迟钝了。才犹豫了片刻,便又硬起心肠,续说道:“你还记得刚才我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受过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