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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括这么一说,便是把将来蚀言失信于东胡人,不主动挑起对匈奴战争的责任又推给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赵王丹――东胡酋长们自然是不可能跑到赵都邯郸去问赵王丹数年之后的打算的。
“原来去年赵军有这么大的胜面,也不敢趁着楼烦归附的机会,攻击匈奴本部皆是因为粮秣不济啊!”东胡酋长这才恍然大悟。而间接参预到那场战争中的左谷蠡王心中那个悔啊,记得去年他的一名万骑长就曾经向他提起过出军拦击奔向赵国的楼烦军民;“要不是因为去年一场风雪,损失了些牛羊,要不是我当时没有横下心来一战……那我早就可以在代城的赵国执政府中开庆功宴席了!”此时的左谷蠡王也有闭目摇头,追悔懊恼的份儿了。
“实话给大家说了吧,去年我家王上本是命我帅十万之众,联合边地原有边军,总帅三郡之兵驱逐长期侵我边境,劫我边民的匈奴胡虏的。可是真到了边郡一察一探,简直是触目惊心――我才知道边地郡官县吏们不是无能之辈,就是贪墨好手,他们在治下的边民困苦逃亡不说,边地各郡县府库之中的钱物粮秣只够我十数万新边军吃过冬天,根本不要再说发动攻打匈奴之事。”赵括说到此处,算是同了真情,对赵国那虽不完善,却已是腐败的官僚制度深恶痛绝的样子,立刻使众胡儿深以为然,认为赵国没有北伐匈奴,皆因准备不足,而不是无意,更不是无力征讨。
“所以您才下令全军兵士开垦荒芜,化千里草城为粮田?”慕容酋长憋出个同情赵国边军境遇的样子,无奈的把头一摆。
“正是如此……我计算过了,如果我光靠着我边军囤垦种地,大约可以自给自足,再辅以省减用度,调略得当,累积余粮……大约三、五年之后,就能凑够征讨匈奴的粮草等辎重之虚;至于是否一战……
当然,左谷蠡王,如果你们在这三、五年中,不犯我境,也不欺东胡诸部分毫――这些钱粮便成了我做边地执政的政绩,我必为亲自押着这些钱粮回邯郸向我家王上述职,向王上细说匈奴已与我赵国休兵罢战,化干戈为玉帛,更与东胡盟邦结为睦邻――这一打仗了,不是你好,我好,众人皆好的大好事吗?”赵括将目光扫向在场众人,抛出了个睦邻友好的美丽幻想:“如果真能那样,我们赵国与东胡,甚至于匈奴都可以使边贸繁荣,互通有无,相互接济――这有什么不好呢?那还用得着成天以刀兵相见,结下世代仇怨么?”
赵括继续吹大他说放出的美丽气泡,以富有诱惑力的言语和更加美好的前景迷住了众胡儿……其实赵括心中最是知道中原与草原的根本矛盾是什么,他的话不过是用来缓和东胡与匈奴决战之心的软话、谎言。
中原国家的农耕文明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除了上层贵胄对草原的宝马、玉石、皮草等奢侈品有所需求,上等兵器、工具的铸造需要优质草原铁矿之外,真的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与草原人贸易的。反倒是草胡民族对中原物产充满着不可代替的依赖;匈奴、东胡的贵族们渴求中原的绫罗绸缎、精美器具,而下层牧民更需要中原商人贩卖到草原大漠的食盐方能过活,要是到了灾荒年景,还要从中原人手中换来粮食糊口求生。
生产效率低下的游牧文明与相对高效的中原农耕文明比较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双方真要是如赵括对众胡儿所描绘的那般光景,互通有入起来,必然是中原一方占尽先机,如蚊虫吸血一般把草原原本就不多的物质积累吸得分毫不剩,使草原牧民成为养活中原商人们的“乳牛”。草原的枭雄们必然不会屈从于这种“公平的贸易”,势必会用他们的方式来达成草原与中原之间的势力平衡。这种方式就是年复一年的对中原边境,甚至是深入中原腹地的一次又一次的掠夺,掠夺人口与财富,以达到他们所追求的平衡――枭雄只是枭雄,这个时代的匈奴、东胡虽然有着强大而机动的军力,却还有强大到成为中原诸侯们真正的威胁;众多单于、可汗只是满足于强盗式的劫掠,至于入主中原,夺取天下,不过是用来团结部众,消耗降部势力的高调口号罢了。
中原与草原那些种种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便在此处――赵括心中明知这些,却还是口是心非地给众胡人画饼充饥,所为之事正是如他所说那样“三、五年时间”。
只要能有三、五年时间赵国北方边境上没有大的战事暴发,边郡新开之地的妥善经营与开发,还有赵国中原之地的物产累积,再加上缓慢进行中的官僚体系的改革成较一点一滴的释放,就足以使赵国从军事实力与秦国比肩的强国进升为真正的足以统一天下的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