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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并不接腔的陆远翔笑着走到空位前坐下,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贺总,何总刚说有急事来不了,看来今晚只好由我这个主管撑撑场面了。”他抱歉的和贺启云说着,伸手把角落里的服务员给喊了过来,“快上菜吧,人已经到齐了。”说完下意识的扫了眼餐桌,眼神不小心和角落里的我对上,笑容立刻突兀的收了起来。我忙低下头,感觉他复杂的眼神依然在身上停留,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接二连三的上菜转移了我们彼此的注意力。餐桌上,何总的空位很快被其他人补上了。服务员手脚麻利的上齐菜品后,贺启云礼貌的请陆远翔先动筷子。他一看连忙整了整神色,抬手给贺启云夹了块招牌的帝王蟹,边笑边说,“贺总,今晚真是感谢了,保成和华商以后可是地产界相互扶持的兄弟,咱们可要常来常往啊。”
贺启云也勾起笑,还礼似的给他夹了块龙虾,谦虚的说,“陆主管说笑了。华商可是地产界的泰山北斗,我们保成这个新人才要靠你们多多扶持才对。”毕竟比陆远翔大上几岁,贺启云面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不仅气场强大,还一脸从容淡定。
见主位上两人带头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开始你来我往的吃喝起来。饭桌上不论是保成还是华商的其他人显然都是交际界的好手,本来沉闷无趣的餐会在他们觥筹交错间被聊的□□迭起,陆远翔也被连敬了几杯,他酒量一向很大,这几杯不过是垫底而已。只是他现在到底在华商集团担任什么职务?我看着他和以茶代酒的贺启云碰了碰杯,想起三年前的他说去瑞士是帮忙叔叔家的生意,可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成了华商集团的小领导,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包间里弥漫着酒味,平时都不过是生活里的小人物,在这里却都被对方夸的飘飘出尘,王老头似乎特别享受这种被蒙骗的感觉,红光满面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油脂,像摆了好几个星期的老苹果。他显然有了些醉意,拿起身边的酒壶朝杯子里灌了杯酒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陆主管,我听说你在瑞士这三年可是让瑞士分公司扭亏为盈啊,陆董真是好福气,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不仅年轻有为而且人又长得帅气,要是我有个女儿肯定要找你这样的当女婿。”他刚说完,一桌子的人都哈哈大笑,只有我难以置信的愣在那里,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陆董的儿子?他说的陆董是陆耀东,华商集团第5代继承人吗?眼前的陆远翔还是那么俊朗,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却似乎藏着从前我没有发现过的秘密。三年前,陆太太穿着貂皮大衣站在风里的样子从我眼前闪过,当时她说了“陆家”两个字,看来只是我傻傻的一直没明白里面的意思。餐桌上,王老头抬手又敬了陆远翔一杯,他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有意无意的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宛如旧的疤痕被人揭开又扫上了盐,即使快三年过去了,这种被欺骗被隐瞒所带来的难受还是让我无所适从。我沉默的埋头吃饭,想借此掩盖心中起伏的情绪,可只要还坐在这饭桌上就没有人会让我安守本分的熬过去。王老头的笑料刚过,坐在我旁边的两个华商集团的中层领导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一会儿夸我漂亮美丽,一会儿又调侃我有没有男朋友,虽然都是些不知真假的套话,但我心里不痛快,索性举杯准备奉陪到底。“徐主管,唐主管,你们两个怎么不敬敬贺总两杯,他虽然开车不能喝酒,可一个人喝茶还是有点闷呢。”陆远翔眼中带笑的说着俏皮话,徐唐两人马上心领神会的转移了焦点,我转头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无比陌生,自顾自的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香醇的酒汁缓缓从喉管滑下,在胃里点燃了绵长的火焰,我闷声吞了几口饭菜,感觉头顶隐隐有注视的目光。饭桌上依然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窗外江上的夜色也渐渐浓了起来。这场漫长的筵席终于准备散场,走出包间的时候,这些商界精英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些醉意,王老头更是走起路都有些踉跄。我有意走在人群最后,趁着一桌子人围着贺启云和陆远翔客套告别的间隙,独自坐轮渡回了K大。
出租屋里,刚洗完澡的我有些心烦意乱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早上走的匆忙现在小床上还乱七八糟堆着翻出来的上衣短裤。我胡乱的想把这座衣山塞进柜子里,可谁知刚放进去不过一秒,衣服就垮塌似的掉落在地板上,我暴躁的对着柜子踢了一脚,一个墨绿色的东西突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口琴,连忙收拾起满地的衣服把它捡了起来。自从大学毕业,我就很少吹琴,那墨绿的琴身上蒙着细细的灰尘,我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擦着,一下又回想起了大学的那段学琴时光。那时同宿舍的小伙伴流行一起学吉他,只有我被口琴独特的声音吸引,一学就是好几年。初学时为了不折磨舍友的耳朵,我总是等到夜晚无人时坐在篮球架下练习,那时陆远翔老嫌我吹的难听,而如今我早已能毫不费劲的吹出很多喜爱的曲子了。我摸了摸它重新变得光洁的琴身,那些曾经学吹过的旋律在耳边突兀的响起,心里不由的涌起再次吹奏的冲动,随便换了条白裙就往楼下走去。
还未干透的长发在夜风中起舞,空旷无人的情人树下此时正洒满月光,我用手擦了下琴孔,就这么靠着树干吹了来。这首《别了春天》是我最爱的口琴曲之一,它起调清亮,吹起来绵长中带着些忧伤,总能让我波涛汹涌的心湖恢复难得的宁静。音符在我唇边跳跃,手中十孔的布鲁斯口琴声优美中暗带沧桑,如泣如诉的讲述着一段悠远动荡年代里的异国初恋往事,我边吹边沉浸在这个美好忧伤的故事里,和陆远翔在大学里欢笑的点点滴滴在不经意间一幕幕闪现,那时的他不过是个简单热爱篮球的学生,可如今已是沧海桑田,是他故意隐瞒我?还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模样?
我提气吹琴,唇边的琴声陡然清亮,抬头仰望远方,那里有星光隐现,琴声乘着夜色飞向苍穹,那清亮声上升到极致渐渐转向悠扬,如水的月光伴随乐声将我环绕,琴声开始缓缓转低,渐渐变成远方的吟唱,它在江风中悠悠飘远,终于没入青草的芬芳里。
夜色又沉寂了下来。
只剩那淡淡的余音在空气里缭绕。
我斜斜的倚在树下,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下意识收起口琴,眼前一团木棉絮正乘着江风飘荡,目光不由的追随它望去,突然发现笼罩着月光的青草地上,贺启云正默默的站在那里。他眼睛里闪动着亮光,在对上我眼神的刹那不自然的别了过去,我正局促着怎么和他打招呼,就听他淡淡的说了句,“这么晚了吹口琴也不怕把院子里的人吵醒。”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
这大树离家属楼那么远哪会吵醒谁,真是可恶!我忿忿的跺了下脚,连头顶上的情人树也忍不住沙沙的轻笑,心里愤恨的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