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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刚忽然注意到,陈群的父亲名字叫做陈纪,与陈恭的父亲名字一样。如果这两个人是一族的话,重名这种事是不可想象的,其中一个必然要避讳。换句话说,陈恭的家族应该不大可能会是士族。
接着郭刚又叫人捧来民籍和军籍的薄子,从头查到尾。这是一项艰苦乏味的工作,郭刚、韩升与三名官吏花了差不多整个下午,一共查到了三个叫陈恭的人。但其中一个今年才六岁,另外一个已经于去年去世,第三个就在本郡任公职,这三个都与陇西的那个陈恭无关。而名字叫陈纪的人则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群的父亲。
“这份户籍是哪一年做的?”郭刚问。旁边一位老书吏回答是黄初二年造的册。
“造册的底本呢?”
“没有底本,汉时户籍已经全部散逸;黄初二年的造册是以文帝陛下登基那年的户口统计为基础的。”
郭刚飞快地心算了一下。陈恭今年三十一岁,据他在档案中的履历记载,他离开许昌前往凉州是在建安二十五年,当时他十九岁。也就是说,黄初元年颖川郡重新进行人口普查,编造名册的时候,二十岁的陈恭已经开始在陇西生活了。那么颖川的户籍没有他的名字也不足为怪。
“那么有可能查到他在颖川的族人亲戚么?”郭刚皱起眉头问道。老书吏面露难色:“户籍名册上只记录本家属户,如果想查找族人之间的联系,那还得去各家去查家谱。如果不知道具体人家的话…………”
许昌一共有六千户人,其中陈姓户籍一共有七百户,虽然其中九成源流都来自于齐田轸,但演至今日已经分化成二十几个分支。如果将这些族谱拿来一一查验,那工作量将会大到不可想象。
“天下平靖才不过十几年,户籍流离也是在所难免,郭大人也不必这么失望嘛。”
韩升一脸轻松地劝道,郭刚扳扳自己的指关节,沉吟了一下,简单而又不容置疑地说道:“那我们就一家一家查下来好了。”韩升以为这是一个玩笑,于是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到他看到那个人的表情,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从一月二十一日开始,郭刚与韩升开始了调查许昌陈氏族谱的漫长历程。他们携带着太守府的公文前往每一个负责保存本家族谱的人家,要求家长开放族谱,然后大海捞针般地一代一代地查下来。户籍名册里只记载了黄初以后生活在许昌的人口,若要想知道陈恭以前是否在颖川居住,唯一可靠的记录就唯有族谱了。
有的人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郭刚的要求;而有的人家则对外人查阅族谱十分抗拒,有的大户人家还十分傲慢地要求郭刚在祠堂前向祖先告罪,才准许他浏览族谱。甚至有一户陈姓不允许在存放族谱的屋子里点火烛,又不允许把族谱带出屋子去,郭刚只能在黑暗中拼命瞪着眼睛才能看清黄纸上的蝇头小楷,一天下来眼睛疼得流泪不止。
这种艰苦的工作一直持续了十天。一直到二月二日,调查才初步有了头绪。在一个名叫陈芳的许昌医师家的族谱中,郭刚发现其中有了记载。根据这份族谱,陈芳的祖父叫陈东,陈东生有三子,大儿子是陈芳的父亲陈耀;次子陈襄,早卒;第三个儿子名字就叫做陈纪,陈纪的下面则赫然写着陈恭的名字。
“陈恭或陈纪,这两个人你可曾见过吗?”
郭刚指着这个记载问陈芳。这名医师回忆了一阵,回答说自他父亲那辈开始,就与其他兄弟分家,据说还为此大吵过一架,所以两家并不经常来往。他只是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见到过一次陈纪和他的堂兄弟陈恭,除此以外再没什么印象了。
“你听说过他们在建安二十五年前往陇西的事吗?”
“听说过,不过也只限于知道这件事罢了。后来据说他们遭了山贼袭击,全死了。”这名医师茫然的表情表明他对陈纪一系的变迁漠不关心。目前为止,这与陈恭本人提供的履历完全符合。
“那么陈纪在许昌居住时的住所你知道么?”
“应该是在城西的老屋吧,我爷爷陈东去世的时候,我父亲分得的是这间宅第,而城西的祖屋则给了我三叔。”
陈芳给郭刚画了一张详细的地图,不过他说他也有许多年没去过那间老屋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郭刚和韩升从陈芳家出来,立刻马不停蹄地直奔城西。根据陈芳的地图,这间老屋是在城西郊外一个叫泽丘的村子,大约半个时辰路程。这是一个典型中原特色的小村落,大多是土房,放眼望过去一片土黄色,黄土街道高低不平,遍地都是土坑与牲畜的粪便。在村子的入口处还有战乱时期遗留下来的一个小型坞堡,算是村子里最醒目的建筑了。
两个人进了村子之后,首先找到了村中的里长。里长听过郭刚说明来意以后,眯起了眼睛,指指远处一棵大树,道:“陈家祖屋就是在那里,不过现在已经换了人家。”
目前居住在这里的是一户赵姓人家,户主叫赵黑,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郭刚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喂猪。一看到里长陪着两个面色严峻的陌生人进了自家大门,赵黑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两只手不知该搁到哪里好,脸色煞白。
“老赵,别害怕,这两位大人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里长安慰他道。赵黑这才稍微放松了点。郭刚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间祖屋除了面积大一点,房顶多铺了一层茅草以外,与普通的平民土房无异。
“你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大约是黄初二年吧。”
“那么你是经谁的手买下这间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