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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里已经比平时清净了不少,平民都躲回了屋子里,而士兵们多集中在四侧的城墙,空荡的街道只回响着鼓声与马蹄声。荀诩身体平伏在马上,口中不停地喊着“驾驾”,飞快地朝着南门跑去。他表情虽然平静,牙齿却紧紧咬着腮肉。突然荀诩借着右眼的余光看到了什么,猛地拉紧缰绳,向主街平行的右侧街道转去,同时大声呼喊道:“阿社尔!”
原来阿社尔正在右侧街道朝着与荀诩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听到身后叫声,立刻回头去看,一看是荀诩,他急忙转过马迎了上去。
两人碰面以后,荀诩劈头就问:“报告可拿到了?”阿社尔惭愧地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我就差没跟他们打起来了,守城的士兵说上头下了死命令,开门就是死罪,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允许出去。”
“你没说你是靖安司的人,正在执行任务?”荀诩握着缰绳,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焦虑。
“我就差说我是诸葛丞相了,毫无办法……”阿社尔摊开双手,无奈地说,“要不等明天再一起拿?我估计戒严令不会持续很久。”
“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荀诩冲着阿社尔吼道,这是他第一次对下属发脾气。阿社尔盯着荀诩大惑不解,不知道这监视记录到底有多重要,竟然让自己的上司如此失态。他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荀诩摆摆手,又绝望地狠抓了一下头,对阿社尔大声说:“你,立刻回靖安司,叫裴绪召集所有能动员的人,还有最好的马,要快!”
“那,那您呢?”
“我去把辅国找回来。记住,我要在我回“道观”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准备好出发!绝对不许耽搁!”
“是,明白。”
阿社尔不敢再多说什么,回马就是一鞭子,马匹负痛,一声长嘶朝前飞快地冲去。荀诩见他离开,自己也催马朝着粮田曹飞驰而去。
一到粮田曹外院,荀诩看到杜弼的那匹枣红马还栓在树下,心中稍定。他到了院门口飞身下马,连缰绳都来不及拴,一脚就踏进粮田曹大门。
“您找哪位?”一名官吏走过来问。荀诩急促地嚷道:“今天靖安司来的人呢?他在哪里?”官吏见荀诩凶巴巴的样子,吓的一缩脖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他在帐库……”荀诩一把推开他,径直朝着帐库跑去。
还没到帐库,荀诩就在走廊里大声冲里面喊道:“辅国!辅国!”待荀诩到了门口,恰好杜弼闻声探头出来看。他一见是荀诩,不由一楞。
“孝和,你不是去丞相府那里了么?”
荀诩没有回答,直接问道:“辅国,你得出结论了吗?”杜弼从来没见荀诩这么着急过,他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已经初步有结果了 ,但不够严谨,我正在横向比较……”
“直接说结论,是李平还是成藩?”荀诩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杜弼惊讶地看着荀诩,他居然在这里公开谈论这么机密的事情?但荀诩那锐利和不容争辩的眼神让杜弼没有质疑他余地。
“是李平。”杜弼长长吐了口气,把毛笔从手中搁下。“我检查了所有的库存手续,他是最高一级的审批者,也只有他有权限修改数据并不被旁人发觉。我查到了四月十九日的库存文书调阅记录,看到了李平的名字——那一天早些时候,罗石刚刚将正确数据归档,而第二天公布出来的数据就已经是窜改过的了。”
“我明白了 ,果然是这样!李平这个小人!”荀诩握紧拳头旁若无人地嚷道,让一旁的文吏们露出怯懦的惊恐表情,与同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明白什么了?”杜弼被荀诩的举动彻底弄糊涂了。
“你跟我来,我们路上说!”荀诩拽着杜弼的袖子朝门口跑去。
两个人连走带跑冲到粮田曹门口,骑上马朝着靖安司方向狂奔。一路上马蹄飞舞,杜弼不大擅长骑这么快的马,只能伏下身抱住马脖,略显狼狈地冲荀诩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看起来如此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