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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翘,她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了,是不是?”杨滟清没有回头,但是她的字字句句都是在直问着身后的那个人——濮晨旭。方净翘能恢复神采飞扬,杨滟清是真心欢喜的。她认为,方净翘本就是个如快乐仙子一般的人儿,她不该被世俗而又莫须有的传言所禁锢。
从方净翘一出现,濮晨旭整个人就僵傻了,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动也不动的站在妻子杨滟清的身后。他的眼睛是模糊不清的,看到的人影更是如真如幻,如虚如实。多久了?四个月了,一百二十多天里,他和她未见一面。她也在极力的配合着吧?他躲,她也躲。否则,他们怎会没有一丝见面的机会呢?此时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脏撞击着他的胸腔,猛烈的都有昏晕的感觉了。而她呢?脸微微一笑,眼淡淡一瞟,头轻轻一点,算是打过了招呼,从此她的眼睛再也没有再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秒。她这种云淡风轻,是真意?是假装?不管是真是假,都让他的心不自禁的泛起了难言的苦味。
对方净翘是真爱吗?是,是百分之一万的真爱。恰恰是这份“真”,让她苍白憔悴,瘦弱伶仃;更恰恰是这份“爱”,让她臭名昭昭,远离寻死。幸好心有灵犀,幸好赶得及时,才挽回了局面。即使是死,该死的也不该是那个小巧嫣然的人,应该是不能拔慧剑,斩情丝的他。可惜,自身世大白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已经由不得他来掌控了。既然他现在不能死,那么他就更不能让方净翘在现在孤独的死去。在去上海之前他就做了放手的打算,明知会心疼,但也不得不那样做。他真的做到了,他终于放手了,他和她的距离在他的坚持下,在她的配合下,越拉越远。泰戈尔在诗歌里曾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句话犹如一支哀哀婉婉的歌,不知感动了多少红尘中的男男女女。可濮晨旭却不尽然,在他看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我两情相悦,近在咫尺之间,伸手可触,却不能相见。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相爱,却不能够相见。这该是怎样无奈而又悲伤的心结啊。
“回去了,我们都好好过日子。我不再想你,你也不要再想我了。你该想想你妻子,我也该寻找我未来的丈夫了。”
濮晨旭心里掠过了方净翘曾经说过的话,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冷战。是啊,他和妻子在好好的过日子,她也在找寻着人生的另一半。相亲多许,都是过客,最终万流归宗,汇成了眼前的这一个。濮晨旭本能的去看那个大男孩,比他还高了不少,两条有力的胳膊放肆的拥着方净翘,脸上只是一种表情——满足。和方净翘一样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轻盈的点了一下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江一帆也根本没时间说话,一直都在和方净翘打闹着)。
濮晨旭呆立在那儿,看着那对嘻嘻哈哈,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自叹。妻子说的对极了,她真的走出了阴影。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在她心里,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也正慢慢的褪色呢?濮晨旭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原来自己放开的只是“手”。净翘,你真的快乐了吗?你真的把我从你的心里,记忆里不留一丝痕迹的摘除了吗?如今你神色平静,心里真的毫无波澜了吗?你假装的对不对?对不对?你一定是假装的,一定是!
好一会儿,濮晨旭把目光从那个娇小的身影上,生硬的拉了回来。淡淡地回答妻子说:
“嗯。”他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的环住了杨滟清的肩膀,又说:“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濮晨旭猜测的一点儿没错,方净翘确实是在假装。逃避的日子濮晨旭不舒服,她也好不到那儿去。再见面,她仍旧不敢直视濮晨旭,更不敢说些什么,害怕一不留神泄露出自己的依恋与不舍。这样也好,彼此不见,彼此不语,不见不语中,思念也会悄悄逝去。
自无意的与濮晨旭和杨滟清碰面之后,江一帆就一个劲儿的开始央求方净翘去江家。方净翘认为接触不长,还不是见家长的时候。所以,她一再的推托。江一帆是催催催,方净翘是拖拖拖。最后,江一帆终于被逼得火大了。于是,那晚他几乎是命令的说:
“你这个礼拜天必须去我家。”
“为什么?”方净翘不懂的。
“我不想在别的男人在盯着你看时,而我却没有任何权利去阻止。所以,我要把你的身份确定下来。”江一帆一脸的严肃,完全是在讲一件重要的事。
方净翘脸上一愕,心里一暖。一个平平静静的男孩,一个心细如丝的男孩。感受到濮晨旭那直白目光的原来不光是她,还有他。方净翘柔柔的看着江一帆,柔柔的笑着,柔柔的呛着他问:
“去了你家,见了你妈。你就肯定你妈她一定会接受我?”
“我当然肯定。我是我妈唯一的孩子,她什么都顺着我,只要我喜欢她就一定会喜欢。”江一帆言辞凿凿的。“所以,你一定要去,你必须得去。我可不想天天在心里揣着一种危机感。”
危机感!方净翘不禁又是一震。在江一帆的软磨硬泡下,也是为了消除江一帆心里的危机感。在征得方之翊夫妇同意后,方净翘也终于松了口,答应了江一帆的请求。一早方净翘就知道江一帆是一个单亲的家庭,家里只有江一帆和他母亲。所为见家长,也只是见江太太一人而已。虽是如此,在那天方净翘还是郑重的把自己捯饬了一番。一头直发整整齐齐的向后梳,并在脑后扎起一半,再没有任何的修饰与点缀。一身十分淑女的浅蓝色裙子,一双正在流行的较高坡跟凉鞋(为了减低与江一帆身高的差距,方净翘第一次穿上了高跟鞋)。脸上素净素颜,首饰毫无一件。随谈不上高贵逼人,风华绝代,但也不失清纯俏丽,甜美可人。
农家小院一般都大同小异,三四间的主房,两三间的厢房,再有就是一个或大或小的院子。方净翘从未想过江家是怎样的环境,更不曾奢望江家是怎样的富裕。方家在花溪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所以方净翘不希望方江两家悬殊太大,那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把方之翊的理念转借过来,就是“过日子嘛,就是过个和谐美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得了。”方净翘也一直是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方家,过着和谐美满的日子。受父亲的影响,受家庭的熏陶。方净翘从不在乎未来的生活是否优越,她在乎的是家人与家人之间的理解与亲厚。
在江一帆的带领下,方净翘走进了江家小院。在好奇心的作祟下,她抬起了头打量起来。北为正房,比例比方家小去了三分之一。由于年代久远,又不曾及时保养,窗户和房门的油漆已脱落的不成样子。东西两边没有厢房,只是用几根木棍支撑起搭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棚子。眼前的事实篡改了方之翊的理念。此时此刻应该是:比上不足,与下并齐。
一张长沙发,两张小沙发,外加一个大茶几。这几样家具占据了整个客厅的位置,红色的布沙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估计它们的“年纪”也都七老八十了吧?大茶几上空空如也,没有摆着要招待客人用的糖果和瓜子。茶几上空空也就罢了,客厅里也是空空又空空,连个人毛毛都没有。江一帆不禁的皱起了眉,对着方净翘尴尬一笑,转头朝着那扇开着的门喊:
“妈!妈!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快出来吧,净翘来了!妈!妈!”
江太太从间走了出来,用眼睛瞪着江一帆。嘴里恼怒的说:
“那么大声喊什么呀?我又不聋,来就来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方净翘发起了怔,并且她的整张脸都僵硬的如同打了石膏一般,动也动不了了。江一帆看了方净翘一眼,心里充满了紧张与不安。他故意大咳了一下,两只手往江太太肩膀上一搭,好言好语的说: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声,好不好?哦,妈我走时不是提醒了你让你买点儿糖果吗?”
“我忘了。”江太太的火气似乎依旧未消,还是厉声厉色。
江一帆的尴尬之色更加浓郁了。他绕过来对方净翘说: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江一帆刚转过头,没走一步又转过来把头低了下去,他的嘴唇几乎是挨在方净翘的耳朵上。他快速而又哀求的说:“千万别溜走,等我回来。算我求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