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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很贵的,你哪来的银子?”吃得每一盘皆见底后,他拍着肚皮问。
姬向晚从怀中掏出一句银子,故作不在乎道:“我典当了一块玉,价钱不错呢,有一百五十两。”
“你原本挂在颈子上那一块黄色暖玉?每次看每次流泪的那一块?”
“你…你偷看?”她不知道他会尾随在她身后,将她极力要掩藏的脆弱尽收眼底。
“我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荒野山林中,不知险恶地乱走吧?”他伸手澄清:“除了赶蛇驱虫外,我没有偷窥的癖好;通常在确定你独处的方圆十尺内没有危险后,我可是睡我的午寐去了。”说着说着,他忍不住赞赏:“你真的很厉害哦,有一次还踩在蛇穴上发呆,有一条大蛇从你身边滑过,你也面不改色,硬是要得!我…”
姬向晚倏地脸色大变,浑身寒毛直立,抖声低问:“你说…有蛇…我踩在…”
“咦!你怕蛇?”他简直是明知故问。
“你一直没对我说!”她跳起来:“如果我知道,就死也不会往山林里休息落宿!”天啊!懊恶心,她曾经与蛇虫那般接近。
湛无拘浅笑道:“你是被咬过还是怎地?这么怕?我这个被咬过的人都不怕了,你怕啥?”
“为什么你不怕?”那种黏呼呼、软趴趴,一咬足以致人命的东西,有谁不怕?
他嘿嘿直笑,硬是不回答,转回正题地瞄着银子:“我想那块玉对你很重要吧?”
“已经不重要了。没想到能换这么多银两。”心情拨回强颜欢笑的原样,虽然浑身寒毛还未由“蛇”的字眼里平复惊惧。她搓揉着双臂,也躲开湛无拘炯然晶亮的眼眸探视。
“也对。我也不希望你身上老放着别人的东西。”他将银子掏出来把玩着。
“什么别人的东西?”她不明所以。
“那块玉呀,八成是订情物是吧?如果是传家之宝,你哪舍得典当?那块暖玉的玉质是不错啦,不过,我家还有更好更大块的,包准重得你连提都提不起来。”
她听不懂意思,忍不住发问:“你在说什么?怎么讲话老是没个章法。”
“你真的看起来不笨,真的!”他连忙退了两步,以避开她射来的冷芒。
“你正经些!”她咬牙忍气。
“我的意思是,等你当了我家的媳妇,就有数不尽的玉可以让你把玩了,以后想睹物恩人兼流泪,不怕没有东西可凭借…”
她张口愣了好久才有力气响应他的无礼:“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你家的媳妇!你疯了!”
湛无拘猛然摀住心口,状似悲痛地跌坐在椅子上,指控地瞅她:“莫非这些日子以来,你只是在玩弄我纯真的感情?天啊,你这个残忍的小东西…呜…我命好苦呀!”按着,哀之至也,稽颡触地无容的盛况就要出现了,全版学自昨日所见的丧家寡妇行止…
昨日不该放任他蹲在街口看人家出殡的,这家伙现学现卖的本事简直教人吃不消。
当然,湛无拘不是对那些婚丧之礼有什么大兴致,实在是昨日那一户人家的家属哭得太过卖力,叩首趴地狂号得像天地为之变色也似,什么礼节也不顾,有的只有凄厉可以形容之。结果吸引了湛无拘这个爱看鲜事的大闲人就此蹲上两个时辰,直到出殡的人马远去。
那时她看到他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回来,就知道他颇有亲身示范的跃跃欲试之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叹口气,远远地坐在一边,看他怎么“改进”别人的不足处。对于这个没有章法、不讲道理、不分轻重的怪人,她已学会不要浪费唇舌劝他遵行正常人该有的行为。明哲保身的方法是退得远远的,若有闲杂人等不小心闯进来,她至少可以撇清与他的关系,证明她是正常无辜的路人甲。
玉佩的事没谈完不打紧,客栈菜钱有多贵已无须讨论,被伙计狗眼看人低的怨气就此放过也无所谓。反正习惯了湛无拘人来疯,并且随时疯的行为之后,什么事叫“重要”〔么叫“不重要”是没个准则的,话题没谈出个结果更不是什么要事。
她早已不那么一板一眼地讲求条理与结论;她很珍惜自己健康的身体,不想因为太常吐血而弄虚了身子。
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他兴高彩烈时,适时地发出一、两句凉话警告…
“你只剩这件衣服没补丁。”她提醒。
湛无拘原本打算遵行《礼记.问丧》篇的内容来个披头散发、丢鞋撕衣痛哭,才打算撕开领子,就被她的声音制止住。
他低头看了看今天穿的,果然是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衣服,当然下不了手去撕,因为姬向晚的表情看来像是不打算帮他补。
懊吧,放过。那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总可以吧?
虽然这空间用来滚动稍嫌局促,但更可因此而展现他厉害的滚功;他一个后空翻就贴地滚将起来,绕着圆桌径自滚得好乐,一点也无丢人现眼的自觉。
姬向晚向屋梁翻了个白眼。现下他又找新游戏,不玩“问丧”的礼节,纯粹只是玩滚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