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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不能哭呢?她差点失去他了啊,若不是老天垂怜,她也许永远再也见不著乔书,永远看不到他微笑时,颊畔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为什麽不能哭?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他时,他忽然奇迹性地苏醒了,一展开眼睑,便对她绽开一个微弱却绝对可爱的笑容——一个教她差点当场崩溃痛哭的笑容……
她是喜极而泣啊,不行吗?就算以後每一回她想起这件事都无法克制地哭上一回,她也毫不羞愧。
江若悠想,深吸一口气,一面伸展衣袖抹去脆弱的眼泪,一面迈开坚定的步履。
是的,她毫不羞愧自己因此而哭泣,唯一必须克制的是,她绝不能在他面前掉泪。
不能在乔书面前哭,他会心软的……他是那麽温柔的一个男人,肯定受不了她的泪水。
如果在他面前哭,他会心疼她、安慰她,在不知所措之际只能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著她湿润的颊……
她不能让他那麽做——她很明白,如果再一次被他抱入怀里,她便会忍不住对他倾诉感情的冲动。
那会吓坏他的!
她的表白肯定会吓坏他的。
她可以想像到他茫然而惊慌的表情——一个他从来只当她是好朋友的女人居然开口说爱他!
他能说什麽?微笑著说自己很荣幸吗?
不,他只会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在百般思量後,终於半坚决半犹豫地一拍,决定发挥好友的义气娶她……
她不能让他那麽做!
他理想的娇妻典型与她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应当是又温柔又体贴又细心又甜蜜——绝不是她这种莽莽撞撞的女人。
她配不上他,勉强他发挥骑士精神只会让两人事後都严重後悔。
所以她必须好好隐藏,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发现自己的情感。
在他面前,她只能笑,不能哭。
只能笑,像从前每一次送别一样,笑著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朦胧视界——☆☆☆
「你明天要回维也纳了吧?」她问,水红的唇微微扬起,荡开迷人的浅笑。他回去她很开心吗?
燕乔书望她,心情像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他咬著牙,半晌,才自唇间一字一句迸落嗓音,「嗯。我老妈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催,骂我受了伤也不让她知道。还有我姊,好像跟我姊夫闹离婚,前阵子也回因斯布鲁克去了——」他顿了顿,「这两个女人天天急著要我回去,非确定我没事才放心。」
「你是该回去让她们看看。」江若悠点点头,「她们这几天肯定担心死了。」「是啊。」
「我明天就不到机场送你了,不好意思,我还得上班。」
「没关系,我又不是不认识到机场的路。」他半开玩笑。
她却没有回应。
气氛忽地沉寂,两个人不再说话,仿佛各自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江若悠总算首先打破僵凝的空气。
「对了,那个警政署长不是要颁给你什麽奖章吗?」她半开玩笑,可不知怎地,微笑看来有些勉强,「他不是一直赞许你帮助台湾缉毒有功,还说台湾十分需要你这样优秀的缉毒人才。」
「奖章有什麽用?不如给钱实际。」他撇撇嘴,「这回为了扮演富家少爷,我可是耗尽本人那一点点微薄的资产了。」
她没说话,凝归他许久,「听署长说你父亲临终前就是在追查安非他命流入校园的案件?」
「……嗯。」他沉声应道,神情忽地黯然。
「他告诉我你父亲当时因为心力交瘁,所以才忽然心脏病发……」
「他会心脏病发是因为我!」他忽地截断她的话,语气激动而自责,望向她的湛眸幽微著痛苦的沉暗。
江若悠吓了一跳,「为什麽?」
「想想看,一个个性严肃刚强、充满正义感的老人,在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吸过安非他命会怎样?」
「你——」她不敢实信,「吸毒?」
「……只吸过一次,是那些一块在社区打球的朋友要我试试的。我就吸了那麽一回,」他垂下眼睑,语音低微喑哑,「可就这一回,注定我一生後悔——」「乔书——」她轻唤著,在听出他的嗓音梗在喉头时,心脏重重一怞。
她知道他哭了,虽然他低垂著脸,不敢让她看见他的表情,可她知道他眼眸现在是红的。
他只是拚命强忍著,不愿在她面前示弱。
傻乔书!他们是这麽多年的好朋友,他又何必怕在她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呢?当年他父亲逝世时他又为什麽不肯让她分担这些痛苦呢?为什麽要一个人藏在心底这麽深、这麽久?
这个笨男人,简直笨透了!
她幽幽叹息,伸手将他低垂的头揽向自己柔软的胸前。
她可以感觉到他身子突如其来的僵硬,可她不管,只伸出玉手温柔地抚著他的头发,「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麽不惜一切也要逮到杜云丰,断了这条毒品走私路线,是为了你爸爸吧?乔书,因为你想补偿他,想完成他的遗愿,对不对?」他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让自己靠在她胸前,一动也不动。
一阵湿意染上她胸前衣襟,她忽地闲眸,深深呼吸,轻抚著他的动作更轻柔几分。
「若悠……」
「别说话,」她温柔地说,嗓音微微沙哑,「我都明白。」
她明白了,终於明白了。
她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没能及早为他分担这一直被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
静寂的气氛围裹著两人,半晌,一个略带犹豫的嗓音终於悄然扬起,「若悠?」「嗯?」
「我回维也纳以後,你……会怎样?」
他回维也纳之後?
江若悠心脏一拧,紧紧怞疼。
「什麽怎样?」她极力以轻松的语气掩饰突如其来的心伤,「当然是继续当我的无聊分析师啦。」
他抬起头来,」对朗朗湛眸专注地凝定她,「你……不想交个男朋友吗?」「男朋友?」她心一跳,「怎麽?你这麽怕我嫁不出去啊?」
「哈,我的确是有点担心。」半开玩笑的回答後,他忽地一顿,陷入沉吟,半晌,终於坚定地开启,「嫁给我吧,若悠。」
「你说什麽?」她忍不住震惊。
「我说请你嫁给我。」他嗓音沉稳。
天!她没听错,他真的开口向她求婚。
江若悠瞪著眼前神情缜静的男人,心绪由开始的震惊、不敢置信,逐渐转成浓浓的愤怒以及淡淡的哀伤。
他是什麽意思?要她嫁给他?他真以为她江若悠没人要吗?他真以为她需要他发挥骑士精神来解救她这个圣诞节过季礼品吗?
他……竟敢开口向她求婚!他怎麽能?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
刺痛攀上江若悠的眼眸,她眨眨眼,强迫自己逼落最冷冽的嗓音,「燕乔书,你是什麽意思?你真以为我没人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悠,我……」
「记得我们在华纳威秀那一次吗?那个从香港来的帅哥分析师James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菱唇故意绽开甜甜微笑,「我们今晚要去P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