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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略为将息,便辞别了常漫天夫妇,赶往武当山上去。

武当州本是楚北最有名的一处山岳,山属巴山支脉,周围八百多里,有三十六悬崖,二十七高峰。最高之处,名天柱峰,那就是真武修炼之地。此外还有南崖、五龙峰、紫霄峰、展旗峰等,都是道家清修之处。

高峰白云深处,三两苍鹰在低低盘旋着,地上的野兔,急剧地在野草丛中飞奔,清阴扑鼻,晨露迎面,端的是个好去处。

熊倜及尚未明不觉心神为之一爽,只见遍山弥道,都是些苍松碧竹,十分地幽静,连个樵夫都看不到。越过一道并不太高的山岭,忽见对面一座高崖,高崖上流下一股瀑布,像是一条极长的自练,摇曳无际,澎湃溅玉,击在山石上,溅起无数水珠,又轻轻缓缓地轻轻弯曲着流了下去。

下面是一条很宽很深的山涧,涧水也在奔腾着,他两人举头一看,就见高崖上刻着三个大字“解剑泉”,笔力雄浑,不知是何人手笔。

尚未明道:“这里就是解剑泉了,想来玄观、真武庙也就在前面了,怎地却还不见人影?”

熊倜手一指道,“那不是吗?”

前面缓缓行来两个身穿深蓝色遣袍的年轻道人,熊倜及尚未明迎了上去。

两个道人中身材较矮的道:“两位施主可是到玄真观去替真武爷爷上香,施主身上若有佩剑,就请在此处解下。”

熊倜道:“在下专诚来拜访武当的四仪剑客的,就请两位道兄代为转禀一声。”

那道人道:“原来两位施主是来找护法的四位师叔的。不过……”

熊倜已自会意。道:“在下身上的剑,本应立刻解下,只是此剑不是凡品,不知两位道兄能否通融一下,等在下见了四仪剑客再说?”

那道人微一沉吟,道:“这个贫道倒不敢做主。”

另一道人道:“最好请两位就在此稍候一下,等我去禀过师叔再说。”又道:“七师弟,你就在这里陪他们一下。”

过了一会,远远来了三个蓝袍道人。除了方才那年轻道人外,另外两个都留着长髯,其中一人道:“两位施主可是来找丹阳、玄机、凌云、出尘四位师弟的?”

熊倜道:“正是。”

那道人的神色极为傲慢,冷冷他说道:“他们四人已经云游去了,施主有什么事,跟贫道说也是一样。”

熊倜道:“四仪剑客难道全出去了吗?”

那道人道:“出家人不打谎语。”

先前的道人说:“若是十分重要的事,跟贫道说也一样。”

熊倜道:“四仪剑客既不在,就请道长们带在下去参拜妙一直人,在下……”

那两个长髯道人一起仰天长笑,打断了熊倜的话。

头一个道人冷笑道:“施主未免将事情看得大容易了吧,掌教真人,岂是你们随便见得的?”

尚未明怒道:“要怎样才能见得?”

那道人又长长一声冷笑,道:“这位施主倒横得紧,可是将我们武当派不看在眼里?”

尚未明领袖两河绿林道,在武林中可算一等一的人物:此刻听了这道人傲慢而无理的话,不禁大怒道:“看在眼里如何,不看在眼里又如何?”“、那道人怒道:“两百年来,还没有人敢在武当山发横的,我看你恐怕活得不太耐烦了吧?”“尚未明哈哈道:“好一个出家人,一开口说话,却像强盗一样。”

熊倜也觉这两个人太过无理,正想发话,眼角一斜,却见方才那年轻道人又奔向山上去,心忖:“难道他又去叫人?”

再一想:“那四仪剑客出山不知是真是假,芸妹妹不知被这些道人怎样了,看来今日我们不闯上山去,不会得到结果。”

他心一横,喝道:“二弟,这两位道长既然有意指教我们,我们也不必辜负人家的好意。”

说着话,他进步右削一掌,砍下去却劈向那道人的左颈,喝道:“我就先陪道长走儿招。”

他一出手便是杀着,意思是想快些解决这两位道人,闯上山去。

那道人连声冷笑中,避开此招,身手亦自不弱,熊倜致敌机先、连环运掌,将他逼得缓不过气来。

尚未明一看熊倜动手,他岂肯闲着,寻着另一个道人打了起来。

那年轻道人在旁看着,却不动,竟像是有点事不关已的样子。

那两个长髯道人,本是玄真观藏经阁的高手,只因他两人脾气太暴,在外面犯了杀戒,是以武当掌教便令他两人在藏经阁里闭门思过,哪知今日又犯了老毛病,三言两语,便和人家动起手来。

但这其中亦有缘故。

原来夏芸被四仪剑客和东方瑛送到武当山后,心中又气又急,又在怪熊倜:“你难道在隔壁那问房里却不知道我被人劫走了?”又不禁有点后悔:“我真不该惹来这些麻烦。”

东方瑛还没有上山,便走了,她也不无后悔:“其实我真不该做这件事,被哥哥知道了,一定要骂死我了,唉,我还不是为了他,可是他知道了,恐怕会更不喜欢我了吧。”

四仪剑客却是扬扬得意,认为已替武当派我回面子来了。

他们回到玄真观寺,掌教真人正在坐着,他们就将夏芸软禁在藏经阁里,请那两位长髯道人,也就是四仪剑客的师兄,苍玄、苍荆两人看守着,苍玄、苍荆虽是四仪剑客的师兄,但是在派中的地位,却不及四仪剑客,武功也比四仪剑客差些,他两人见四仪剑客要他们看守一个女子,虽是不愿,但也无法推托,但暗中却不免要埋怨几句,道:“这样一个小丫头,也要我们来守着,真是何苦?”

夏芸聪明绝顶,听了这话,便做出娇怯怯的样子来。

于是苍玄、苍荆两个道人更加疏忽,越发不将夏芸看在眼里,只随便将她关在一个阁楼里,连守都不守着。

夏芸心里高兴,当天晚上,便偷偷地溜走了,须知她武功亦非弱手,再加上心思灵敏,竞从高手如云的武当山逃了出去。

第二天四仪剑客知道此事,气得踩脚,直埋怨苍玄、苍荆而入,凌云子气道:“师兄们也是太不小心了,让这样个小姑娘将武当山看作无人之境,日后传出江湖,岂不是个笑话。”

苍玄、苍荆也是气得变色,受了师弟的埋怨,却又说不出话来。

当天四仪剑客又匆匆上山,声言非将夏芸找回来不可,临走时如此这般将事情的始未一说,他们知道熊倜日内便会寻来,丹阳子道:“他若寻行来时,师兄们就将这事告诉他,并且还告诉他,夏芸虽然跑了,但我们却一定要将她抓回来,熊倜若再要来管这事,便是我们武当派的仇敌。”

凌云子却道:“这事若要告诉熊倜,他岂非要笑我武当派无用?”

丹阳子考虑了半晌,说道:“其实著不告诉他也是一样,你还怕日后江湖上没有人知道?”

凌云子看了苍玄、苍荆一眼,一言不发,便走了出去。

苍玄、苍荆又气又惭,等四仪剑客下山后,便一心想寻熊倜来出气,这日他们走到观门口时,听到有两个年轻人武当山来找四仪剑客,便知道一定是熊倜来了,所以就匆匆赶来了,动起手来。

哪知道他们一向自恃的武功,却不是这两个年轻人的对手,身形全被封得缓不开手来。

他们在观里一向人缘不好,后一辈的弟子,更全部对他们不好,是以那年轻道人在旁看着,根本不管,神色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熊倜及尚未明立身先将这两个傲慢的道人伤在掌下,掌影翻飞,眼看便要得手,却不料山上又跑下一人,熊倜应付苍玄,本是绰绰有余,一看来了人,暗忖道:“这武当派倒的确是不好闯的,马上便来了帮手。”

哪知道道人半路上便高叫道:“苍玄、苍荆两位师兄快住手,掌教真人请这位施主到观中一见,说是有话要说呢。”

苍玄、苍荆一听掌教真人的吩咐,哪里敢有一丝违抗的意思。

熊倜及尚未明二人,也立刻住了手。

后来那道人来到他二人面前,单手打了个问讯,说道:“敝派掌教真人情二位到玄真观一叙。”

那道人又道:“数百年来,敝派都谨守着真武爷爷的教训,没有人带着剑上山去,这不是敝派狂傲自大,还希望施主也能体谅我们的苦衷,将剑留在这里。”

这道人说得极为客气而圆滑,熊倜无法推托,只得将剑解下来。

熊倜双手将剑送到那道人面前。

那道人接过剑来,笑道:“施主请放心,这柄剑想必是神物利器,贫道一定命人在此好好看守。”

他面上微露出一丝狂做的光芒,接着说:“我想还没有人有这胆子到武当山来抢剑的。”

熊倜知道这武当派的确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是以并不怪那道人的狂傲。

那道人又对苍玄、苍荆两道人说道:“师兄们也请回观去,等一会掌教真人也有话吩咐哩。”

苍玄、苍荆答应着,面上难看已极,那道人却不理会,将剑交给那两个年轻人,道:“你们好好在此看守着。”

熊倜见道人白面无须,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但神态庄重中却又带着些威严,不禁起了好感,问道:“道长法号弟子尚未得知。”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飞鹤子,虽然不曾在江湖中走动,却也曾闻得熊大侠的英名。”

熊倜暗道:“他倒晓得我的姓名了。”

飞鹤道人又用眼睛看着尚未明,道:“这位施主神采照人,想必也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了。”

尚未明见这飞鹤子平易近人,便笑道:“弟子尚未明,只是江湖小卒罢了,哪里说得上是成名的英雄。”

他以为飞鹤子必也知道他的名头,哪知道这飞鹤子是武当掌门的徒弟,一直随在妙一真人的身侧,的确未在江湖中走动过,尚未明成名于两河,他也不知道,只说了声“久仰”。

飞鹤子领着他们缓缓向山上走去,此时旭日已升,但山道上仍是阴凉得很,一路上飞鹤子和熊倜及尚未明随意谈笑,丝毫没有敌意。

他步履安详,脚下尘土不兴,两眼的神光,也是敛而不露,熊倜暗忖:“看来武当派,倒的确有几个高人。”

婉蜒地向上走了半刻,前面一大片松林中,隐隐露出一排红墙,飞鹤子脚下加快,到了观门前,熊倜抬头一望,见观门上的横额上,写着三个斗大的金字:“玄真观”。

观门开了半扇,松林里鸟语调啾,松簸鸣然,看去真是个仙境。令人俗虑为之一清。

熊倜及尚未明随着飞鹤道人走进观门,院中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净已极,有几个道人在大殿上烧着香,诵着经。

飞鹤子引着他们两人走进东配殿,苍玄、苍荆却转到后面去了。

东配殿上供的神像,正是张三丰真人,手里拿着拂尘,凝目远望,栩栩如生,想来塑造这神像的必也是个名匠。

熊倜及尚未明看到这内家武术的宗祖,不禁油然而生敬意,走到招垫前,肃然跪了下去。

转出东配殿,又是重院子,再转出这院子,是一个并不大大的园子。

园子里种着的都是松梧柳柏,和翠竹之类的树木,没有花的点缀,使这个园子看起来更幽雅得很。

走进这园子后,飞鹤子的态度更恭肃了。

他轻声对熊倜等道:“贫僧去回禀家师一声,两位在此稍候。”

片刻,飞鹤道人又走出来,笑道:“家师请两位进去。”

穿出一大片竹林,迸前是几问极精致的房子,门窗都是挂着青色的竹帘子。

飞鹤道人轻轻地走到门口,似乎没有一点声音,门里却有一个清朗的口音说道:“进来。”

熊倜及尚未明走上两步,飞鹤道人掀起竹帘子,道:“请进。”

房中散发出一般袅袅清香,熊倜及尚未明恭谨走了进去,见朝门放着的塌前,含笑站立着一个羽衣星冠的道人。

他们知道这就是武林的最大宗派的掌门妙一真人了,只见他清矍的脸上,带着的是温和的笑容,并没有一点傲慢或是冷峻的样子,这和他们的想法大不相同,但是他却另有一种力量,使这两个身怀绝技的侠士,在他面前,不觉感到自身的谦卑。

妙一真人的目光,闪电般在他们脸上一转,熊倜及尚未明低下了头,便要下拜,却被他轻轻拦住了,只受了半礼。

妙一真人微笑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两位果然都是练武人中千百年难见的奇才,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名动江湖了。”

熊倜极谨慎而小心地将他们的来意说出,并且说道:“夏芸大年轻,不懂世故,还望前辈能念她无知,饶恕她这一次。”

“原来你还不知道。”妙一真人微笑着道:“那位夏姑娘,贫道根本没有见过她,飞鹤,你过来,将这事说给两位听。”

飞鹤道人这才将夏芸如何逃出,四仪剑客如何大怒追去,说给熊倜听。

妙一真人脸上,仿佛永远是微笑着的,说道:“其实这点小事,贫道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几个小徒在那里闹罢了。”

他面容一整,目中露出咸严的光芒,又道:“他们几个近年在江湖里也闹得太厉害了,些许小事,便含怨必报,哪里还有出家人的样子,尤其是苍玄、苍荆那两位孽障。”

熊倜听见夏芸逃去,又惊又喜,喜的是她居然没有吃到任何苦头,惊的却是怕她又被四仪剑客追到手,但是他表面上仍在矜持着,极力地使自己的情感,不露出一分到表面上来。

妙一真人对这两个年轻高手仿佛甚加青睐,殷殷垂嘱,问及两人的师承,他又道:“飘然老前辈我在二十几岁,云游四海时,见过他老人家一面,一别数十年,不知他老人家怎样了。”

熊倜位然道:“家师已仙去了。”

妙一真人叹息道:“令师人上之人,淹留人间百数十年,终于仙去了。想来世人营营名利,又是为着何来呢?”

熊倜及尚未明两人,在精舍里逗留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告辞出来。

妙一真人送到门口,笑道:“两位小友,他日有暇,不妨再一晤,贫道和两位虽然匆匆一面,但却可看出两位必非池中人物。”

他们又谦谢着,随着飞鹤道人走出园子,借大的玄真观,静俏俏地没有丝毫人声,熊倜暗自感叹:“世事的确每难预料,你预料中的凶险,往往却是安详,而你所没有预料得到的,往往却又是极大的凶险,人算又怎能敌得过天算?”

飞鹤道人一路相随,走出玄真观,熊倜脑海中混混沌沌,都是夏芸的影子:“她此刻在哪里呢?”他内心不断想着。

隆隆的水声传来,他们又快到解剑泉了,飞鹤道人笑道:“解剑泉一到,便是贫道和两位分手的时刻了,但望两位前途珍重。”

转过一道山弯,解剑泉便已在望,飞鹤道人突然呼了一声,双脚顿处,身形掠起三丈余高,嗖地朝解剑泉池旁的巨石奔去。

熊倜也是一惊,他看到先前守着自己那柄剑的两个年轻道人,都卧倒在地,来不及招呼尚未明,也掠了过去。

果然,那二个年轻道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晕迷着倒在地上。

飞鹤道人略一查看,便知道这二人此刻所点的,一是背心的“阳关”穴,一是脑后的“玉枕”穴,遂伸手一拍一捏。

哪知道那年轻道人动也不动,飞鹤大惊,“怎地连我解穴手法都不能解开此人所点的穴道,但是武林各门各派中,我尚未听没有我不能解的穴道,此人敢到武当山上撒野,又是谁?”

熊倜掠到身后,看到自己的宝剑连影子都没有了,再试着去解那两个道人的穴道,哪知道这点穴之人所用的手法,竟不是天下武林中任何一个宗派所有。

空山寂寂,水声淙淙,除了这两个年轻道人之外,谁也无法说出这事的真相,但是这两个年轻道人穴道被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已经形如废人,又怎能自他们口中间得真相。

飞鹤子见到自己曾经夸口替人家保存的剑,现在无影无踪,自己的两个师侄,也被制住。

最难堪的是点住这两个师侄的点穴手法,竟不是自己能得解开的。

熊倜此刻的心境,更是懊恼万分,他大意之下,失去了“倚天剑”,那是完全咎在自己,现在“贯日剑”的失去,却是他自己没有半点责任的。

飞鹤子向熊倜抱拳说道:“贫道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武当山上,看来江湖上未将武当派看在眼里的,大有人在,贫道除了对阁下深致歉意外,别无话说。”

熊倜暗哼一声,忖道:“你深致歉意,又有何用。”冷冷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飞鹤子目光四转,熊倜心中的不满,他已经觉察到了。

这种无言的不满,甚至还其中带着些轻蔑,飞鹤子不禁也微微作色,道:“等到我这两个不成材的师侄的血脉活转的时候,贫道只要一知道夺剑人的来历去路,无论如何,也会将阁下的剑取回。”他语声也变得有些不客气了,“三个月之内,贫道若不能夺回此剑,那么……”

他话声尚未说完,突地传来几声极清朗的锣声,在深山之中,声音传出老远。

这锣声对熊倜来说,并不是生疏的,他心中一动,暗忖道:“难道这贯日剑也落到他的手上?”转念又忖道:“他迢迢千里,跑到武当山来,又是为什么,难道他真是井吞各派,独尊武林吗?”

飞鹤子虽然被锣声打断了正在说的话,可是他并不知道这锣声的来历,望到熊倜脸上惊疑之色,暗忖:“这锣声又有什么古怪?”遂也不禁转过头去,望着这锣声传来的方向。

尚未明虽然以前并没有亲耳听见过这奇异的锣声,但是他江湖阅历较丰,眼皮又杂,仿佛忆起这锣声的来历。

于是他转脸向熊倜悄悄他说道:“大哥,这是不是天阴教?”

熊倜一摆手,点了点头,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那条向山下婉蜒而去的山路。“锣声响过,他也该出现了吧!”他在警戒着。

飞鹤子却接着尚未明的话问道:“天阴教?”

但是他也觉察到事情的溪跷,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石子,一扬手,向池畔的一株树上打出。

石子击中树叶或树皮,应该发出“吧”的一声。

哪知石子飞到树上后,竟然“当”地发出一声巨响,声音清越悠长,比锣声传得远。

熊倜及尚未明,惊异地朝那棵树上望去,随即了然。

原来那株树的桠枝之间,挂着一个铜钟,石子击在钟上,自然会发出那种越而悠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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