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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爷的遗孀吴娘出面,封死了各院的门洞,通知剩下的人赶快搬到祠堂的楼上去住,堵上祠堂的大门和院门。祠堂楼下的暗房里有成堆的木头,天井里有两口井,楼上有大量的粮食,居高临下,可谓方方面面考虑周到。
这祠内没死过人,空气没污染,老的老小的小又能互相有照应,众多人住在一起也自会有一种安全感。
清理顺被褥、衣物、家什、杂物,一家经营出一块小天地。
吴娘全盘负责派活,监督四房的张娘娘与二娘供给卫生的餐食和饮水。
春雨绵绵,纷纷扬扬的细雨,无边无际,大家整天坐在地板上长嘘短叹。空中飘忽的雨幕间,树林、农舍、石岗,时隐时现,变幻无常。
到了夜间,大风以百倍的疯狂袭来,地动山摇。
茂密的树木一夜之间改换了面貌,光秃秃的一片。河边的小桥、水磨房不见了,不知哪来的门板、屋梁漂过河面,漫长的雨季,没头没尾地围困着我,冷风不分昼夜夹着雨水飘入祠堂,浸湿了窗扉上的黄油纸。
雨水、湿气顺着墙壁木柱往上爬,旋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天井里冒出来,洒向四周。一阵阵雨珠跳上房屋顶,瓦片上传来一条哗哗啦啦的掀动声,像是有人在瓦上打滚,又像是有人在动手揭上面的瓦,我们不得不相信是冤鬼找上了我们。他就藏在风雨中,人人从心里忏悔,神奇的心灵之音在屋檐边回旋。
她们并不明白,良心是个什么东西,带头跪立在地板。
孩子们睡觉的自由没了,照大人们的模样跪拜嗑头,小便拉屎都受到了干涉。
这天夜里,吴娘做了个恶梦,梦见饿疯的野狗从各扇窗口爬进来,不等两个厢房里的人醒来,就被一哄而上的野狗瓜分了,几条高大的恶狗撕抢着她的手、肩、臂、脚、腕。二只吃红眼的大狼狗,从腿丫三口二口咬断了她的两条大腿,下身流满了血,两条狗拖着她白晃晃的染血的腿跑了,她绝望地惊醒了。
白天人们精神负担太重,睡熟后个个如同死猪。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查看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夜雨还在下个不住,含着充沛水分的空气,在祠堂里流动着。祠外的狂风扑来,凝重的空气撞得木板的墙壁动荡不息。她抹了两下脸,醒醒神,镇定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见一个身披白纱的女人缓缓向她走来。
那女人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轻如鸿毛,面无表情静静地向她逼近,吴娘魂飞魄散卧倒在地板上,她没有呼救,也没有呼救的力气。
呼救对她毫无意义。她握拳抵在胸口屏住呼吸,等着披纱的女人走到面前,抱着眼前一双冷冰冰的光脚,请求她发发慈悲饶恕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窗外,击来一个响亮的霹雳闪电,女人随之不见了,吴娘木然地看着自己合抱的双手,不知女人的去向。
笔直的走道上空空无物,是鬼还是观音降临,不得而知。反正她早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躺进被窝里,抱紧一旁的小女儿,孩子挣脱了她冰凉的怀抱,钻进了姐姐的怀里,这使吴娘心里增加了一分寒意。
心凉透了的人是无法入睡的,现实生活的冷酷,浸透了她内心深处的梦的发源地。
每当她独处时,就会遇到这个女人。
她想到,这一生听到了的各色关于神仙鬼怪的传说,那些奇闻是否会与眼下的遭遇有关联,她变成了一个精神愰惚的人。
她知道我们在猜疑她,她不解释,也无反应,整天面部表情麻木,任何事都无所谓,稀里糊涂、莽莽撞撞,大雨天取水忘了披蓑衣,穿着湿衣偎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