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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读完了,全身有一种触电一样的感觉。是的,从肉体到灵魂,都被震撼了。虽然它只是一首诗,但它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首诗会有这样的力量。也许,只是因为我有那样的感受,获得了一种共鸣。我甚至认为它可能是我哥哥高枫写的。高枫写了许多日记,在日记里除了写下他的许多认识,还有不少是诗歌。当然,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母亲说,当年查“反标”,我们家是重点怀疑对象。因为我们家的历史有问题,而且高枫还是个现行反革命。革命群众认为我们家有这样的土壤。我们有动机,有条件。动机自然是我们是仇视无产阶级专政,条件是我们家的人都是识字的。居委会的人,还真的领来了公安,到我们家检查了,翻箱倒柜,取走了所有的纸片,还让我们每个人写一句话。带回去,以验证我们的笔迹。
对于这件事,我早忘了。但是,母亲却记得非常清楚。她知道这是歧视。然而,她却很无奈。她曾经是那样积极地表现,可还是得不到革命群众的信任。这让她内心里很沮丧,甚至是一种绝望。
这份绝望,最终让她在得到哥哥被枪决那天,进行了爆发。
我记得那是个下午,外面的雨很大,哗啦啦的,很响。我们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在叫母亲的名字。我们不知道谁会叫她。听那个声音,是很陌生的。我们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军用雨衣的人,骑在自行车上。雨帽把他的整张脸都遮住了,我们只看到他一双黑黑的眼睛。他一只脚支在地上,并没有从车上下来。
“交五分钱子弹费。”来人硬梆梆地说。
母亲一手扶着门框,脸上显出的是一片茫然。
“反革命分子高枫昨天下午被镇压了,家属要交五分钱的子弹费。”来人再次不耐烦地说。
姐姐听清楚了,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五分钱,从母亲的肋下钻过去,递给了雨中人。
雨中人没有说话,默默地接过钱,塞进了雨衣下的挎包里,调掉了车头,猛地一蹬,就出了院子,消失在前面拐弯的小巷里……
很长时间,我一直也没明白那五分钱的意义(或者说是意思)。随着真正长大懂事了,才听人说,那是一颗枪毙我哥哥高枫的子弹钱。枪毙一个坏人,怎么能让国家破费呢?必须要家属承担这样的成本。毕竟,坏分子是从这个家庭里出来的。家庭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我们无话可说。姐姐是很顺从地,交出了那五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