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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晴放下了平日的架子,亲自为他们斟酒,他们虽有心推辞,却都被菲晴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只得乖乖的坐好。酒,是文人骚客的最爱。欢喜时开怀畅饮,意气风发;悲伤时借酒消愁,对月独酌。
她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宣泄。塞进口里的食物,味同嚼蜡,灌进嘴里的烈酒,一路燃烧。一杯又一杯,一坛又一坛,拜他所赐,让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好。
吴掌柜毕竟年过五旬,喝了三五杯,就再也撑不住,提前退了席。小云和小茜平时就滴酒不沾,为了表示庆贺,应付式的喝了少许,终是不胜酒力,醉倒在了圆桌上。
剩下的菲晴和小陆子正两两猜拳,玩得不亦乐乎,她把自己抛进那虚有其表的快乐中,不想清醒。面前的小陆子早已醉得面红耳赤,却死撑着不愿倒下,嘴里嚷嚷着再来再来,身子歪了歪,终于趴倒在了长椅上。
月光如水,洒满天地,她一人站在湖边,看水波推起条条光带,似浮动的幕布,闪亮而耀眼。风儿吹,饮过酒的身子受不住,不禁打了个寒噤,一张毛绒绒的披风适时的披在了肩上,好暖和。“什么时候回来的?”淡淡的语气,真有些像等待丈夫归来的娇妻。
“刚回到的。你看你,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得那么少?”刘水自然的帮她拢紧了披风,系上了襟带,防止冷风把面前的人儿吹出了病。
“刚才和他们玩得兴起,也没觉着冷,一出来,才发现寒气袭人。”菲晴的两颊像是擦上粉色的胭脂,白里通红,在琥珀色月牙下,如出水的芙蓉。刘水抚上她的额,把散乱的青丝拨到了耳后,“对不起,没能和你们一起庆祝。”
菲晴仰起头,一脸的不介意,“没关系,你不在这里,我们也玩得很开心。”聪明如他,自是听出了言语里的不满,看来,她是在赌气啊,无奈的笑了笑,要说的话,更难吐出了。菲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明了了几分,向侧边踱了两步,正色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了。”
“伯父和我商量了日子,下个月十五,我就娶心薇为妻了。”十五,这么快,孙老爷是怕这位准女婿不认账,想赶快把女儿嫁进他门里吧。
“那很好啊,事业婚姻两成,还真是要恭喜你呢。”菲晴的眉心闪过一丝痛苦,快得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筹备婚礼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明天,我就得搬去孙府住了。”
说得真好听呀,什么筹备婚礼需要时间,所以提前搬去孙府住,都是假的,无非是嫌弃了这地儿。快活城表面上风风光光,赚尽了风头,实际上,很多文人雅士都看不起这里,认为这里不过是比烟花柳巷强些,算起来还是脱不了风流之地的范围。他一个堂堂的探花,住在这种地方,的确是辱没了他的高贵。可是他呢?他的心里是否也存着这种念头,想要尽快摆脱这个不雅的包袱。
菲晴独自发愣,伤感席卷全身,她像在滔滔不绝的江水里时沉时浮,随时都会窒息。刘水哪里会猜到她这般复杂的心思,看她的表情越渐冷漠,还以为是舍不得他的离开,刚想开口宽慰几句,就见她换上了新颜,柳眉稍弯,怡人的笑着发问:“看到她了么?她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还好吧。”
“她还好,只是消瘦了些,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因为应酬太多,我也没能和她说上太多话,就只是寒暄了几句。”
她的眼里凝了霜,沾了水汽,那朦胧的水晶一晃即逝,如天上凋落的烟花。定定神,她把所有的眼泪都吞进了肚里,依旧笑着:“有妻如此,你还何求?想不到,花灯节的那一晚,你竟寻得一位娇妻。看来,月老早已帮你们牵了红线,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刘水听罢,倏地笑出了声,“她还不知道呢。”
菲晴一滞,满脸的疑问。“她呀,还不知道我就是他的有缘人呢。”
菲晴越听越糊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刘水补充道:“我是在花灯节上认识她没错,可当时我们都带着面具,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也是事后才找到她的身份。我一直没表明这个秘密,就是想等到我们结婚之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菲晴夸张的拍起了手,感慨道:“原来刘大公子也喜欢玩浪漫。”
刘水经不住夸,慌张的别开了眼神,“一时兴起罢了。说来不怕你笑,初见时我就觉得与她有缘,暗自下了决心要把她娶为妻。她离开时,我还送了她一块佩,那兰玉价值连城,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呢。”
兰玉,又是兰玉,是巧合吗?菲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害怕,身子竟有些轻晃,“你……还记得花灯上的对联吗?”冰冷的声音融入黑的夜,增添了几许湿气。
刘水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兀自沉醉在美好的回忆里,“怎会忘了,都记到骨子里了。”刘水一边摇头摆脑,一边踱着步子,吟诵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看天边云卷云舒。”
眼前突地一黑,她像被击到似的,不自觉的向后踉跄两步。之后的话,菲晴再也听不见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感到自己的是冰冷的,从手指到心脏,像被冻住似的,但外表下的血液,却在沸腾着,翻滚着,冰火两重天,痛苦得失去知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又在何处。
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晴姑娘,你在听吗?”
菲晴一抬头,天旋地转中,猛地吸了口凉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刘水赶紧扶着她,手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心疼的说:“没事吧,怎么会突然呛到呢?快回屋里暖暖吧。”菲晴咳得连腰都直不起了,只能顺从的让刘水揽着腰,半扶半拖的带回了房。
是怎么走回来的?菲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原是就是他,她的有缘人,与她谈天说地的人,答应要娶她的人。本以为噬心毒的发作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现在才醒悟,世上另一种麻木的痛,才叫人悲恸欲绝,生不如死。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她知道真相,一定要她遍体鳞伤才心甘情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