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影子的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淑妃娘娘,贾公公带着圣旨来了,您快出去恭迎圣旨吧。”一小婢行至门前,并不入内,只在门外传话。“知道了。”信梅回喊一声,扶着语盈走出了层层砖瓦砌盖的绚丽宫殿。
“王淑妃上前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淑妃品性高尚,能力超群,特赐凤印,并封为大宋皇后,掌管后宫一切事务,钦此!”语盈双手平摊,高置头上,圣旨被放入手中,看似几两轻,压在头上却是沉重到呼吸都困难。
贾公公虚扶起她,一边还不忘谄笑着说:“王淑女真是个奇女子,当上妃子才一夜,就直接飞上了高枝当凤凰,这在大宋的史册上,还是头一遭呢。”
美言固然好听,但大多属吹捧,无甚意义,语盈朝信梅使了个眼色,信梅会意,回屋拿了一锭银子呈给贾公公,“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虽然升为皇后,但还有许多事得依仗公公,忘公公笑纳。”
贾公公悄悄收起银子,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皇上钦点的皇后,奴才以后还得依靠您才对。”
几句虚言后,贾公公回了宫,语盈也捧着凤印进了屋。砚台大小的金方块被呈放在里屋的高台上,似是初来乍到的小娃,手足无措的呆坐着。
不费多时,各色女婢端着皇上的赏赐陆陆续续进了屋。
北海的珍珠,南方的名茶,西部的夜明珠,东方的刺绣,外域的琉璃灯,世上难得的珍品,汇聚一堂,随便拿其之一,这辈子都不愁吃穿用度了。信梅看得眼睛直发亮,忍不住就要上前把玩一番。语盈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再珍贵的宝物,在她眼里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无甚可贵。
倒是皇上,这戏做得真足,外人不知,恐怕都会认为是她一朝得宠,才称后登位的,“信梅,这些东西就由你替我保管吧。”
信梅捧起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不停的感叹,“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么丰满圆润堪称极品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娘娘怎么就不动心呢?”
“物质再好,总会消逝,到最后能留下的,只是美好。”
“嫘儿说得好,弘文佩服至极。”蒋弘文一身朝服立在殿外,手上依旧是宣纸墨笔,脸容虽未清减,但气色却略显沧桑。信梅被他一喝,手中珍珠颗颗坠下,大珠小珠落玉盘,散成一朵珠花。
“你怎么又来呀?我们家娘娘现在身份不同当时,你三天两头往这跑,把我们这儿当成什么呀?”
信梅的大好兴致被他阻断,心中反感大增,说着又想把他往外赶。语盈看见他脸色转青,处境颇显尴尬,不忍的还是叫住了信梅,“等等,蒋画师无事不登我这三宝殿,想来这次是有重要的事吧。”
蒋弘文听她称自己为“蒋画师”,不由勉强的弯弯嘴角,改口回答道:“皇后娘娘料事如神,微臣是奉皇上之命,来为娘娘画肖像一幅,留存宫史。”
面表上的平静不等于内心的波澜不惊,此时的蒋弘文心里五味杂糅,说不出伤感和苦涩。彼时彼刻,他们还是孩童,因他们的父亲是挚友,所以两家是世交。他从见她第一眼起,就生了钟情之意,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抽离不去。
那是他们还年少,不懂爱情为何物,却在玩家家酒中扮演了无数次的夫妻关系。他总以为,她迟早会嫁给他的,因为她在他入宫的那一天清晨,哭碎了天上的云朵。
他答应她会回来,她说她会等待。到头来的一场空,才让他幡然醒悟,那些记忆就像是幼儿时的玩具,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被逐渐淘汰。那些年的两小无猜,其实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
头上是祥凤珠翠冠,颈上是玉韵大白珍珠,身上是大红花鸟霞裙,信梅逐一整理,为皇后抚平每一道折皱。语盈庄严端坐凤椅,双手合并,平放膝头。
弘文站在她的对面,手中握笔,两人相隔不过四个台阶,两张长桌,于他而言,却比十万八千里还遥远。执笔片刻,他仍未动手,信梅在旁侯得不耐烦,重重的干咳两声,把他唤回神志来。自诩神笔马良再生的他,竟也有下不了笔的时候。四目相对,一个了无半点情意,一个情深似海回不了岸,语盈自知他对晚嫘的感情,可她毕竟不是晚嫘,也替代不了晚嫘,他的单相思必须要坚决斩断,才不会愈加痛苦。
弘文哪里会料想到事情千般变化,早已脱离常人的思维轨道,他一心伤痛,全付在白纸黑墨上,蒋郎才尽,只为伊人。
“蒋画师不必紧张,尽管大胆作画,要是画得不好,那本宫下一次继续陪你画,直到你画得满意为止。”
语盈一语双关,明里是作画,暗里示意他勿要在她身上耗神思,天下好女子这般多,她注定了不是他命里的佳侣。弘文不是愚笨之人,她的劝解自然明白,他努力绽出一丝释然的微笑,迟迟不肯下落的笔尖终于找到了归宿。
笔墨蜿蜒,淡淡勾勒,寥寥几笔,画中人轮廓凸显,不愧是宫中最富盛名的年轻画师。他时而停笔凝视,时而闭眼深思,其实,她的神韵全都依附在他心中,若是他想,随时可以一挥而就,他模糊的,是她冷漠的面貌。
作画不是易事,不仅费力而且费神,被画人不敢多做动作,害怕惊扰了画家的思绪,作画者亦不能半途而废,一旦放下毛笔,再要前续,恐怕就难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时寂静,如时间流水静止不前。窗外寒风呼啸,窗内更添幽深。
烈风可以席卷漫天白花,却夹带不走掩埋的痛苦。他把这幅画当成这一生最后的手笔,毫无保留的把腕力发挥到极致。他不曾注意的角落,信梅凝望成痴。
他认真的模样入住在了她的剪水双瞳里,一扬笔的刚劲,默默不语的深情,雷霆不动的专注,让她的目光移不开半寸。这时的他,完美得像初亮的晴空,找不出一丝瑕疵,不存在任何败笔。信梅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秒钟的间隙,她便会错过欣赏他的一个瞬间。为他的专情而感动,为他的执着而心动,不知不觉,她便陷入了一个未知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