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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我考入清华大学电机系读本科,伟则考入清华的机械系读专科。
这着实令老师和同学们惊讶了一番。以他的分数,原本可以考入一所普通大学读本科。
填写志愿的那个下午,他望着我的表格喃喃道:清华大学,离我多远哪!
我回答:不管多远,你来看我吗?
我没看他的报名表格,也没向他打听到底报考了哪所学校。我曾听说他报考了外地的大学。那所学校在北京的录取分数很低,报考该校对他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而他却报考了清华,不惜牺牲本科的学历。我无法确认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我想,即使是他自己,可能也说不清吧。
我们于是来到同一所学校。而且,我们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他住一层,我住四层。清华的专科生本来没有资格住校,但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也住进他们系本科生的宿舍。我曾半开玩笑地问他走了什么后门,他诡异地笑笑说:“你别管,反正就是得看住你。”
我和伟一同在图书馆新馆自习;一同去十四或十五食堂吃饭;周末一起回家,每周五下午政治学习时一起逃学,去圆明园里骑车乱逛。那时圆明园只有正门两侧有院墙,而园子后面则农舍混杂,并没有明显的边界。我们每次都从那些农舍间推着车子溜进公园,终于有一次被戴红色袖章的管理人员抓到,一共罚了三十五元钱,十五元因为在园内骑车,二十元因为没有买门票。在当时,这是很大的一笔钱,我在外文书店购买的进口密纹唱片也只不过二十多元一张。
我们一气之下决定不再去圆明园了。恰逢学校开始实行大小礼拜制,原来周六早晨的《金属工艺学实习》全部调到了周五上午。这样我便开始提前享受双休制了。伟是专科生,他周六原本就没课。我们于是把回家时间提早到周五下午。
我和伟从不在周末时出来乱转。周末我会呆在家里,帮助父亲做些杂物。自从搬进学校,我突然发觉父亲日复一日的衰老。也许,父亲的衰老早就开始了,并没有因为我的搬走而明显加快,只不过每周见一次面使我真正注意到了这衰老的过程。
我和伟仍旧骑车去公园里闲逛,不过时间改到周三或周四的傍晚,地点也改到卧佛寺。时值晚春初夏,卧佛寺的黄昏出奇的甜逸幽静,环抱的群山透着难以形容的灵气。公园门口的守门人不似圆明园里的人那么嚣张,我们不久就同他们混熟了,不但被免掉了门票,在公园里骑车也明目张胆了。
直到今天我仍旧非常怀念那段时光。尽管它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