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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弱点最终会害死你。”
“有弱点,才更像有血有肉的人。”
冷夜转过身面对站在门前的沈逸飞,“那个女人让你变得愚蠢了。”
“愚蠢,或许吧。”沈逸飞轻轻一笑,眼神忽然飘到了遥远的地方,穿跃了无数的时间和空间,投注到某一个刻在心版的身影旁边,“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精明人,我也从来不相信,有一天,我会把另一个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确会让最聪明的人变成傻瓜。像我这样的人,真心爱上别人,所惹来的麻烦痛苦会很多。但如果有爱,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笑容温暖如春风,柔和若春水,轻轻伸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我爱她,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这样快乐;我爱她,爱得心都痛了,可就算是痛,也会有一种甜美的感觉,这些你明白吗?”
“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或许我永远不会明白,因为我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的生命。”冷夜漠然的声音里没有感动,没有期盼,依然不带情绪变化。
沈逸飞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冷夜,你欠浅野组的,早已经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了。放开你自己,不要再作茧自缚,只要你肯接受这个世界,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对你来说比整个世界都更重要的人。到那一天,你才会明白,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好;到那一天,你才会明白,我为什么可以心甘情愿地做这一切。”他的身影迅速在黑暗中消失,诚恳而真挚的声音却还在寂静的天地中回荡。
带点冷意的灯光,把冷夜清冷而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长。
忽然间变得空洞而没有生气的房间里,冷夜低弱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迅速消失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只能穿行在黑暗中的人,永远没有可能站在阳光下。沈逸飞,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拥有幸福的资格。”
有钱人奢侈享受的生活,很多时候会令普通人非常不痛快,至少现在,沈逸飞就痛快不起来。
温家实在太有钱了,不但位于半山区的住宅豪华宽广,甚至连屋子前面长长的山路都完全属于私人拥有。山路上被整理得清爽干净,除了两排大树,别无其他建筑来碍眼。对于住在豪宅内的人来说,当然是一种视觉享受,但对于悄悄在外面徘徊的他来说,除了粗糙的大树,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稍稍可以让人感觉舒服一点儿的藏身处了。躲在上头吃灰吃土喝西北风,外加给蚊子喂血的感觉实在不会让人愉快。白天还好一些,到了夜晚,夜风中的寒意更加透骨浸肤,只有透过望远镜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他心头萌起的一点儿暖意,才能悄悄驱尽一切不适。
自从那一次闹翻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五天来,据说温情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她自己的房间。任凭外面传言不断,市场股价猛跌,公司人心惶惶,家里气氛阴沉,她自己仍是不言不语,拒绝任何人的探望和关怀,悄悄地把自己关闭在一个封锁的小小空间中。
前三天在报纸上看到这一切消息时,他心中的隐痛已是难以抑制,这两天偷偷藏在温宅外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亲眼看到这一切,那可怕的痛简直就要撕裂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
温情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发作,她只是沉静地独处一室,偶尔拿一本书靠在窗前翻看,或是推开窗茫然地遥望远方。两天来,沈逸飞没有见她脸上有过一丝笑容,只有淡淡的怅然、深深的落寞。
对于沈逸飞来说,隐藏潜伏是最简单的工作。他曾在越南的丛林最深处,忍受着所有的毒虫恶蚁、阴冷潮湿,几天不动守候目标来临;他曾在沙漠阳光最烈的地方暗藏在沙层下,在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下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可是他所有的耐力,所有的技巧,都因为那个灯光里孤寂的身影而崩溃。
即使是像现在这样的深夜,她窗前的灯光也一直不会黯淡,不知她是否是为了要在这孤寂的夜晚,借这淡淡的光芒,驱散满身满心的冰寒。
有多少次他控制不住想要呼唤她的名字,想要拥抱她的身体,却只能竭尽所有的自制力,压制想要向她扑去的身体、压制急欲从心头发出的呼唤。
他经历过无数凶险,可以含笑面对一切的强敌险境,却因为对另一个人的关切,而紧张焦虑到不能正常思考。
明明知道,这样没日没夜地守护总有一天会拖垮身体,他却又不敢有半刻让目光离开那个身影;明明知道,自己忽然间消失,会让暗中的敌人更加动疑,他却无法让自己的脚步从可以看到她的地方离开。
想要靠近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她的微笑;想要抱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想要呼唤她,听她的笑声响在耳畔,却更害怕在其他的地方,有敌人阴冷的眼,正悄悄地监视着她的行动,一旦发现他与她关系不改,无数的危险就会落在她的身旁。
在她和敌人都不能看到的暗影里,他悄悄地凝望她、守护她,直到世界的尽头。这或许是最不理智,却又是惟一而绝对的选择。
即使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窗前盈盈的灯光,看到她安然无恙的身影,痛到极处,也会有淡淡的欣然。
即使是在这个最黑暗的夜晚,只要看着淡淡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他就会感觉到整个世界也明亮温暖了起来。
沈逸飞的眼睛悄悄地在暗夜里闪着炽热的光芒,凝视着整个世界里那惟一一点不灭的光辉,情不自禁地悄悄伸手按紧隐隐作痛的心口,唇角却不自觉地掠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连忽然间震撼天地的的惊雷巨响,他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