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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诸君,请想象一下吧!一座天蓝色瓷砖砌成的游泳池,一些被太阳晒黑、并对运动有敏感性的人们在池里游泳。从池边到沐浴室前,坐着同样晒黑、同样有敏感性的男男女女。或许还有扩音器里传来的、音量调小的音乐。健康但乏味无趣,绷紧游泳衣的轻度的干巴巴的情欲。瓷砖地很滑,然而没有人滑倒。为数不多的禁令牌,即使如此也纯属多余,因为游泳的人只上这里来待上两个小时,而所禁止的却都是游泳池外面才会发生的事情。不时有人从三米跳板上跳下来,但不能赢得游泳的人的注目,也不能引诱躺着的游泳客的眼睛离开有图画的报纸。——突然间,一阵风!不,不是风。原来是个年轻人,慢慢地、目标明确地、一档接一档地爬上十米跳台的梯子。杂志连同来自欧洲和海外的报道被放下来了,眼睛跟着他一起往上爬。躺着的躯体变长了,一个年轻女人用手给眼睛遮光,某人忘了他正想的事,一句话没能说出来,一次调情刚开始,话说到一半便提前结束——现在他站在跳台上,体格好,精力足,上下弹跳,靠在微弯的钢管扶手上,臀部漂亮地一扭离开了扶手,走上高悬的、每走一步都会弹上弹下的跳板,向下望去,注视着天蓝色的、小得令人惊慌的游泳池。池子里,红、黄、绿、白,红、黄、绿、白,红、黄……游泳女人的游泳帽像多变的万花筒。有熟人坐在下面。道丽丝-许勒和埃丽卡-许勒,尤塔-达尼埃尔和她的男朋友,这个男的根本配不上她。她们挥手,尤塔也挥手。他一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向下招手。她们叫喊。她们想干什么?试一试,她们喊道;跳呀,尤塔喊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只想看看上面是怎么回事,于是又慢慢地一档一档抓着爬下来。她们又喊了,喊得大家都能听到。她们大声喊道:跳呀!跳呀!跳!
待在离天这么近的跳台上,真是身处绝境,我这么讲,诸君必定会同意。撒灰者团伙成员和我,也身处类似的境地,但不是在游泳季节,却是在一九四五年一月。我们爬到高处,挤满了跳台,下面,坐着法官、陪审法官、证人和法院办事人员,构成庄严的马掌形,在没有水的游泳池周围。
施丢特贝克走到没有扶手但有弹性的跳板上。
“跳!”法官合唱队喊道。
施丢特贝克没有跳。
这时,下面证人席上站起一个身材瘦长的少女,身穿贝希特斯加登小茄克和一条百褶裙。一张白色的、不再模糊不清的脸——直到今天我还断言,它构成了一个三角形——仰起来,像一块闪烁的终点标志牌。卢齐-伦万德没有喊,而是低声说:“跳,施丢特贝克,跳!”
这时,施丢特贝克跳了。卢齐又坐到证人席的木凳上,把编结的贝希特斯加登小茄克的袖子拉拉长,遮住她的拳头。
摩尔凯纳一瘸一拐地上了跳板。法官要他跳。摩尔凯纳不想跳,窘迫地对着他的指甲微笑,一直等到卢齐楼起羊毛茄克衫的袖子,露出拳头,向他仰起细眼睛黑框三角形。这时,他目标明确地朝三角形跳去,可是没有达到目标。
煤爪和赤膊天使上跳台时就不友好,在跳板上打起架来。赤膊天使被撒了灰,甚至在往下跳的时候,煤爪还抓住赤膊天使不松手。德力支兔,长着有丝一样光泽的长睫毛,在跳之前闭上了他的无穷悲哀的狍子眼。
空军辅助人员在跳之前必须脱掉制服。
伦万德兄弟也不准以辅弥撒者的身份跳下天国去。他们的妹妹卢齐,身穿露线头的战时羊毛茄克衫,坐在证人席上,提倡跳跃运动,她也决不容忍他们那样做。
同历史记载相反,贝利萨尔和纳赛斯先跳,托蒂拉和泰耶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