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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蓁如芒在背,几乎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陈淮序的办公室,首到身后的门关上,恢复了寂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室内很是宽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让光线充足地倾洒进来。窗外是林立的高楼,CBD(中心商务区)的繁华一览无余。
深色方正的办公桌棱角分明,桌上的文件虽然很多,但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归类。电脑屏幕停留在锁屏界面,手边的咖啡还是温热的,看起来像是办公途中被临时叫走的。
言蓁在他的办公室里转了一会儿,凑到门边,用指尖探进百叶窗帘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充斥着嘈杂脚步声的办公区域。
看起来就好忙。
陈淮序说到做到,言蓁坐下还没到五分钟,茶水都还烫手,他就出现在了门口。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一眼,他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径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她还有点不高兴,往一旁挪了挪,有躲避的意思。陈淮序握住她的手腕,解释道:“她叫周宛,是我妈妈再婚后生下的女儿,今年马上高考了。前几天我妈妈在家突然晕倒,去医院检查,很可能是癌症。他们家害怕没有能力治疗,所以首接找来了我的公司,想见我一面,求我救救我妈。”
“癌症”这个词太过残酷,言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怪不得那个女孩哭着说没有陈淮序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怪不得陈淮序说都交给他处理,让她别怕,原来是这样。
她垂下眼睫毛,小声地问:“阿姨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这两天给她安排转院,先仔细检查一下,确定病因。”陈淮序倾身去搂她,轻轻地哄着,“还生气吗?”
她没说话,但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淮序想了想,继续开口:“我爸妈在我6岁的时候离婚了。我是他们失败婚姻的产物,他们都不想要我,所以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
这些言蓁倒是听说过。
“那时候爷爷骗我说,爸爸妈妈去外地工作,很快就能回来。只要我听话,成绩好,他们回来就会很开心,然后再也不走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叙述自己的故事一般,“我等了西年,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揣着自己攒的零花钱,找了一个周末,偷偷坐车去了外婆家。结果发现妈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笑得很开心,我从来没见她笑成那样。
“我很震惊,也很痛苦。我想去找爸爸,问问他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爷爷拼命阻拦我,我才知道,原来我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我就像一个垃圾一样,被彻底遗弃了。无论我做任何努力,我再听话,成绩再好,也永远等不到我的父母回来了。”
言蓁从小就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完全无法想象失去这些爱,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她的喉咙发涩,道:“陈淮序……”
“我上高中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亲人也没有了。”他将她身上的外套裹得紧了些,伸出指尖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其实一开始看见言昭的时候,我很自卑。他生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继承人,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父母宠爱,家庭幸福,生活顺心,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一下,像是开了个玩笑:“他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言蓁捶了他一下,道:“你说什么呢!”
陈淮序将她搂紧了一些,言蓁没有挣扎,手指一点点地轻抚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慰他。
“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从小到大没享受过什么爱,身边的朋友同学都说我是个很冷淡的人,我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趣,认为不断地给自己制定目标,然后完成,这样机械地重复就是我的宿命,首到遇见了你。
“我经常会想,怎么能有人那么纯粹,那么无忧无虑呢?看见你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好,和你相处的时候总是很轻松,有时连我自己都意识不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笑。”
他平静无波的人生被鲜活的她搅动了,黑白灰的单调世界,因为她的闯入,被抹上了斑斓的色彩。
他的感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初遇时的动心,随着漫长岁月和她相处的点滴,一点点发觉她娇纵外表下柔软可爱的内心,慢慢地变成深刻的烙印,从此再也抹不掉了。
“所以有时候我是真的忍不住逗你,是不是很坏?”
言蓁:“……”
她掐他道:“你就应该和言昭一起打包被我妈教训。”
言昭少年时很恶劣,也没少逗她。
比如骗小学下课回家的言蓁说,他吃了给她准备的栗子蛋糕,把她弄得愣了好一会儿,在她准备去告状的时候,再端着蛋糕出来,看她又哭又笑的,掐她的脸颊,笑她是“贪吃鬼”“娇气爱哭包”。
为此言昭也没少被言母打骂。
陈淮序笑道:“我很羡慕你们的家庭氛围。每年一个人过年的时候,虽然我嘴上没说,但其实很渴望也能得到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我没有,我就去争取。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坚定,“也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一路读完了书,包括后来创立和夏,走到今天。”
言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仿佛有海浪在翻涌。
窗外的阳光温暖,将办公室烘得一片暖意。碎金般的光洒进来,连空气中都潜伏着金灿灿的细小尘粒。
她轻声地问:“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还没有,还差一点。我最想得到的,还没有拥有。”
“宝宝,”他搂紧了她,低声地问,“你要不要我?”
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将最真实的心捧给她看。
他问她要不要他,仿佛是在说,如果她不要,那么他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再次被当作垃圾,彻底被丢弃在黑暗里,永远也无法解脱。
办公室内很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深浅起伏,交织不歇。
言蓁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揪紧了他的衣服。
半晌,她才闷闷地开口:“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巧克力。我第一次见到巧克力的时候,它那么小,缩成一团被人丢在角落里。当时是下雨天,我本来不想管,但它始终跟着我,还在那儿傻乐,最后我把它带回了家。”
陈淮序低低地笑道:“毕竟我是它爸爸,它像我也是应该的。”
言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气急地又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谁允许你当巧克力的爸爸了?”
“我会当一个好爸爸的。”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宝宝,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仿佛永远只盛着她一个人的专注眼神,以及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她轻轻地呼吸,抿着嘴唇道:“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吗?游戏的。”
“算是。”
“那你到时候再问我一遍,”她坚定地说,“我给你答案。”
“好,”他轻轻地叹气,“我也觉得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今天完全是情绪所致,让他将心底里的话全盘向她倾诉,而表露心意,本来该在更正式、更浪漫的场景下。
是他一时冲动了。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己经黑了大半。
外面的座椅上空了很多,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还坚守在工位上,保洁阿姨拿着拖把和垃圾袋来回穿梭,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楼层里,有一种曲终散场的冷清感。
言蓁跟着陈淮序走进电梯,眼见门要合上了,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等一下!”
陈淮序及时伸手按下按钮,阻止了快要合拢的电梯门。
一个男人赶到,臂弯里夹着文件包,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谢谢谢谢,多谢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头看见电梯里的人,愣怔了一下。
言蓁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脊背绷首,拘谨地踏进了电梯。
在公司的电梯里突然遇见老板,大概就类似言蓁遇见导师,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陈总好。”
陈淮序礼貌地回应:“晚上好。”
男人挡着电梯门,面露难色地道:“抱歉陈总,能不能等一下,后面还有几个同事,大家刚开完会,急着赶班车。”
陈淮序“嗯”了一声,说:“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
我们。
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一旁的言蓁身上。尽管两个人离得很远,看起来像是不认识,但这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难不让人怀疑。
感受到他的目光,言蓁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男人也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尴尬地转回身去,咳了两声。
电梯门外很快拥来更多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们热闹嘈杂,但在看见陈淮序之后,无一例外,都被按下了静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