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书桐慢半拍地收手指。
仇野懒懒地咧嘴笑：“怎么？想趁我睡着，偷袭我啊？”
关书桐艰涩地咽一口唾沫，没接话，摇头否认。
仇野低头搓一把脸，在醒神，“上课铃打了没？”
“还没。”
衣服经家中佣人之手，永远打理得细致入微。
看起来，妥妥一个家境优越大少爷，五讲四美好少年。
教室里的人都瞪着眼，看着他，看着，渐渐意识到什么，立即扭过头来，目光集中到关书桐身上，再顺到趴在她桌上的仇野。
恍然大悟，目瞪口呆。
空气中，雀跃着一股亲睹捉奸现场的激动情绪。
醒来，会看到他坐在她课桌对面，也趴她桌上睡着。
大半个月过去，他那一头贴头皮的青茬稍微长长了一些，但还是短，他发质粗硬，肉眼可见摸着会扎手。
莫名感觉很像……刺猬。
好奇心作祟，关书桐探出一根手指，碰了下他头发尖儿。
仿佛触动机关，教室突然一阵骚动。
每天早自习结束，永远都在迟到的他，会准时准点出现在二楼高三1班的教室门口。
学校制服生着洗衣机洗净后，却没撑开晾晒，还不经熨烫的褶皱。
领带总是忘了戴，铭牌也常常不戴。
看着马马虎虎、乱乱糟糟的，送到她桌上的早餐却像是花了点心思的。
前天是汤河粉，昨天是三明治和牛奶，今天是肠粉和豆浆。
两指从夹层里拿出一根编织发圈，雾霾蓝和象牙白的配色，十分简约的款。
和她此时头上扎着的那根一模一样。
仇野食指穿过发圈转两下，恍然记起什么，右手扯着发圈往下一捋，直接套在左腕上。
余光瞥见他小动作不断，关书桐撩起眼皮。
他摸着发圈，说：“这个挺适合我。”
挤压在教室里的两团低气压消散，众人悄然松一口气，悄摸着瞄几眼关书桐，台上老师开始讲课，台下人神游千里，尚在回味先前刚出炉的大八卦。
下午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仇野没在自个儿班里好好待着，而是跑1班去了。
关书桐前排的座位有人坐着，没关系，他直接上讲台旁边拖过一张空椅子过来，就挨着她坐，两人共用一张桌。
别个学生都还记着上午他和谈斯雨对峙的事，起先还会好奇地张望过来，后来渐渐觉得没意思，就各干各的事儿去了。
“你们班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
再是抬手扶眼镜，踏上讲台, 放眼一看，一众坐姿端正的学生中间, 偏有两道身影直挺挺地伫立着，颀长挺拔, 鹤立鸡群，生得挺好看, 就是面孔看着陌生又熟悉。
“你俩哪个班的？上课时间不回班上，在这儿干嘛？”
老师发话了。
关书桐摸着那枚耳机, 礼貌地说着“谢谢”，悄然抬眼瞥一下谈斯雨。
这事说白了, 其实并不算暧昧——
前两天送关书灵到幼儿园后，关书桐难得肯跟谈斯雨搭乘同一辆车到校。
临近学校路段，有行人过马路不规范, 突然窜出来, 前车紧急刹车, 他们这台车跟在后面也紧急刹车, 关书桐正好在摆弄耳机, 手滑, 耳机“扑通”一下不知掉到哪个角落。
车子开开停停，低头时, 脑袋容易撞到前座。
不安全。
可惜已经晚了。
他转身，猝然跟伫立跟前的谈斯雨打一照面。
谈斯雨表情很淡，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
仇野眨了下眼，转瞬间清醒过来，嘴角缓缓向上挑，手揣进裤袋，拱火：“来得有点晚啊，都上课了。”
谈斯雨目光不轻不重地从他脸上滑过，当他空气似的，落在关书桐身上。
G：【不要】
CYJ：【你好冷淡】
G：【对你不冷淡】
CYJ：【所以只对他冷淡[叹气]】
CYJ：【那有空我们聚聚？[可爱]】
“早知道我再睡会儿。”他说，“不过，醒都醒了，不如我们聊聊天？”
却在这时候，上课铃打响——
“啊……”仇野感觉扫兴，“看样子，上帝意见挺大。”
“算了，”他说着，起身，椅子脚剐蹭地板的摩擦声，在鸦雀无声的教室与清脆急促的铃声之间，显得格外突兀与刺耳，“我下次再来找你。”
“仇野——”关书桐叫他。
发酵，高涨。
原本趴卧在桌上不动的人，被触动着，忽然动了下，幅度小，动作慢，开机不是很顺畅。
关书桐转眸看向仇野。
他搭在后颈上的手指动了动，搓摸一把，捏了捏脊椎，伴随一声懒散拖沓的低吟，缓缓抬起头。
望向她的那双眼还不太清醒，涣散着。
她心脏没道理地咯噔猛跳一下，像某种警告。
扭头。
教室与走廊相隔两扇窗。
她眼睁睁看着谈斯雨从靠近后门的那扇窗，走到靠近前门的那扇窗。
他身姿一如既往的颀长挺拔，气质也是一如既往的矜贵孤傲。
尽管关书桐反复强调，她并不需要。
他也无所谓，她不吃，大不了他吃，还非得在她这儿吃完了，他再离开。
每天大课间，仇野如果没旁的事，也几乎是次次都到。
他不特地做些什么，除了和她聊点可有可无的琐碎日常，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安静做题，而他趴在桌上看她，或者别过头去，看窗外一成不变又日新月异的风景。
有时候，她累了，趴课桌上睡觉。
“……”关书桐扫过他那一头圆寸，不做评价。
“这就是，上次，谈斯雨特地到你教室给你送的发圈？”
关书桐掐着时间低头做题，左手压着试卷，右手抓着水笔在纸上打草稿，分出点心力问他：
“怎么这时候跑过来？”
“闲着没事干，就来找你咯。”
他的确是闲的，学校统一发下的试卷套题，他没做，随意对折起来，压在胳膊肘下，右手伸向她笔袋。
她袋里的小玩意儿挺多，自动铅笔、橡皮、水笔、笔芯、小订书机、曲别针……零零散散，他一样一样拿出来，再一样一样放回去。
他没多余的反应，只是安静睨着她，她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想。
仇野拿胳膊肘碰了下他手臂，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走了，别耽搁人家上课。”
谈斯雨不动声色地把手揣进裤袋里，巧妙避开他的触碰，话是对关书桐说的：“周末见。”
说完，转身走人。
仇野再看关书桐一眼，也跟着离开。
反正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关书桐索性不找了。
但没想到，谈斯雨帮她找着了, 还直接给送到她班里来。
碰巧撞上仇野也在的时候。
剧情抓马到这种程度还不够。
授课老师刚结束隔壁班的课程过来，一手抱着书本资料, 一手拎着保温杯, 还没进到教室, 先是夸：
她胳膊肘抵着课桌，无意识地咬着指尖，发现他看过来了，她垂眼，不想接触他们任何人的视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在她桌上平稳放下一只蓝牙耳机。
谈斯雨语调平平：
“昨天你掉的耳机，在我车里找到了。”
第21章 晋江文学城
G：【再说吧，最近忙】
CYJ：【忙什么？】
忙很多事。
日常忙着上课做作业，放学忙着管理网店和学车，周末忙着陪关书灵。
自打上次仇野那番话后，这段时间，他出现在她教室的次数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