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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说:“也对,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能分出三六九等来……你先把你们学校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吧。”
霍晓莹告诉了我她的学校的名称,然后又说,她不清楚具体地址的门牌号,只知道在一座着名的古镇上,学校临着一条以它所在的区命名的街道而立,如果到了附近,她便会认识。有了这些关键信息,我很快就从网上查到了他们学校的信息,并且从他们学校的贴吧里翻到一些关于校园的照片。霍晓莹兴奋起来,她给我指着每张照片里的建筑是什么,以及大概的拍摄角度等等。我随着她的讲述,滑动着鼠标滚轮。倏然,她愣住了,然后便让我把已经翻过的一张照片重新找出。
那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景物照。一条小路延伸至远处的操场,路中间有零星的行人,路两边种着杨树,照片左侧是一栋露出一半的白色二层小楼,她刚刚在别的照片里告诉过我,这个是一个对外的小食堂,专门做一些小炒之类的,小食堂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平房,那是一食堂。照片右侧是露出的一小部分男生宿舍楼,楼前是一片绿化带,里面种着一些矮灌木和一些杨树、槐树、银杏树。最惹眼的就是一棵银杏树。我不经过任何推理就可以知道,这张照片拍摄于秋天,因为银杏树之所以惹眼,因为它的叶子已经全都黄了,树下有人发呆,有人拍照,有情侣相挽。
“哥,你觉得这是他吗?”霍晓莹指着银杏树边上道路的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问我。
那时的手机像素并不高,距离近的还好说,能够拍清楚脸,但是距离远的就很模糊了,只能通过衣着、发型、行为来判断男女了。我说:“看不清楚脸……我跟他不是那么熟,实在看不出来是不是他。”
霍晓莹认真地盯着屏幕,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应该就是他,那件衣服我认识,而且,他还抱着篮球,一定就是他……哥,你把这张照片下载下来吧,发到我的QQ邮箱里。”
霍晓莹哪儿都好,就是但凡涉及到于行之,她就会变得昏头昏脑的了。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因为我的心里一旦有事,就容易早醒。我上了趟厕所,发觉霍晓莹的屋里还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听见霍晓莹的屋门开了,然后厕所的门关上了,接着就是冲厕所的声音。她从厕所出来后,走到我的屋外,低声问:“哥,你醒了吗?”
“我醒半天了,”我关上游戏,从床上下来,打开屋门,说,“怕你还没起,所以没敢叫你。”
她说:“那早点走吧,早去早回。”
28
交规上说,拿到驾驶证一年之内的司机都是新手,要在车上贴上“实习”的标志。给我授课的交规老师说,新手在高速上行驶时,要走最外侧的慢车道,速度最好不要超过八十公里每小时。
我没听交规的,也没听交规老师的。其实,当我买车的时候,曾想找东北大哥要一个实习贴,但是被吴晓诚嘲笑了一番。他说,你一个老爷们儿,车上贴一个实习的标志,寒碜不寒碜啊。我是一个脸皮很薄的人,我受不了一个小学就蹲过班的人的讽刺,所以,当东北大哥给我找出一张实习车贴后,我红着脸果断地拒绝。东北大哥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载着霍晓莹驶上京津唐高速,六环内的道路上车辆相对较多,我小心谨慎地与前面的车保持一定距离。过了于家务之后,路上的车辆少了,大家的车速瞬间提了上去,我也以一百公里每小时左右的速度行驶在快车道上。
“哎,说实话,你坐车上高速紧张吗?”我问霍晓莹。通过最近的接触,我知道她对于自己断腿的事情似乎真的不怎么在乎了。
“紧张什么?”她问。
我加速超过一辆大货车后,开玩笑地说:“万一大货车要是把咱们撞了呢?或者我不小心怼到了大货车的屁股上了呢?”
霍晓莹释怀地说:“你用力踩两脚油门,咱们就能见到妈妈了……”
她的话让我一下伤感起来。和霍晓莹“同居”的这段日子,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父母。是啊,她说的对,我可以猛踩两脚油门,冲着大货车的屁股怼上去,我可以立刻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她也可以去见到自己的妈妈。可是,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一定不希望见到我,而霍晓莹的妈妈更不希望见到断腿的她。
霍晓莹见我沉默下来,回身费力地拿过她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袋锅巴,打开袋子之后,从里面取出一片,伸到我的嘴边,说:“啊……”
我“啊”了一声,一片孜然味的锅巴放到了我的舌头上。她笑嘻嘻地说:“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