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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凌菲心里一惊,她看过一些古代电视连续剧,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虽然不似电视剧中人穿的那般华丽,但服饰分明是明朝或清朝人的服饰。她试着动动身子,身子有感觉,而且头还在疼,她一下明白过来,这不是在做梦,她穿越了,她现在置身的年代属于明朝或清朝。

蒋凌菲不是一个想入非非的女孩,她是具有现代科技学识的年轻人,她相信科学,以前对穿越之类的小说看得不多,更没有兴趣,她的兴趣点是自己的计算机专业而不是社会八卦。但这个相信科学的年轻人现在却从一个高度文明的时代穿越到了传统农耕时代。她感到震惊,想起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监视器突然发出的刺耳尖叫声和屏幕上乱窜的波纹,还有主刀医生“完了,完了”绝望的喊声,她心里忽然明白,肯定是自己在手术台上发生了意外,做脑机接口手术的蒋凌菲在手术台上死了!但在濒死的刹那间,她的意识却又附着在了另外一个朝代女孩身上,她用这个女孩的肉体复活了!

人都是有意识的,人的意识能穿越!原来小说里的穿越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只是不敢想象,自己死后也变成一个穿越人。献身科技,原本是要入虎穴得虎子的,没想到虎穴里是一头公虎,自己不仅没有得到虎子,反而被虎吃了!

对如此结局,蒋凌菲感到非常惶恐,她对现在所处的时代和环境一无所知,对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甚至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只身一人被定格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后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一种生活?自己的人生会有怎样的结局?大脑里一片茫然和无措。

首先要搞清楚自己身处什么朝代,蒋凌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两个女人的发饰看不出有什么特点,倒是那个脑后拖着一条尺把长辫子的中年男人,那发型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脑袋前额剃成秃瓢,露出光溜溜的头皮,脑后却留下一个铜钱般大小区域的头发,再将这些头发编成辫子,那辫子拖在脑后就像一条老鼠尾巴,又细又长。一个男人脑后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辫子,那模样看起来有多酸爽就有多酸爽。林月恍然,男人的这种发型,只有清初才有,这种发型的名称叫做“金钱鼠尾”。

“金钱鼠尾”见蒋凌菲盯着他的头发看,男人显然对这种发型也是不习惯的,就下意识摸摸头顶,尔后又向蒋凌菲瞪眼,看什么看,要不是当今朝廷留发不留头,我才不愿意剃光前面的头发呢!蒋凌菲立马就明白了,留发不留头,这是清初朝廷对汉族男人要求剃发易服,不服就砍头的剃发令。这段历史,是蒋凌菲在读初中时就考过的一道题。

但“金钱鼠尾”说的当今朝廷是谁在当皇上呢?因为中国这段历史是非常混乱的阶段,清朝军队明朝军队民变武装外国侵略,多方势力混战,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明朝灭亡了,清廷的多尔衮黄台吉轮番带军继续鏖战,明朝十万皇族惨遭屠杀,更别说普通老百姓,自然灾害鼠疫流行社会动乱叠加,中国人口损失一亿多。清廷夺取政权,鲁尔哈赤建国,黄台吉继位,多尔衮辅政,后金大金大清不断更改国号,这个时期准确来说,应该是什么时期?林月看着眼前的人,除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两个中年男女看向她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蒋凌菲不再理会“金钱鼠尾”,问床边的中年女人,你是谁?中年女人胖胖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伸出胖手,啪的一声打在蒋凌菲脸上,蒋凌菲脸上顿时出现几道红痕,她本能的捂住脸。蒋凌菲生前是家里的独生女儿,父母宠溺像个心肝宝贝,她从来不知道挨打的滋味,现在猛不丁被人打一巴掌,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中年女人阴阳怪气的说,你不认识我!难道要我认识你?她指指身边的那个“金钱鼠尾”,你敢说不认识你哥?

蒋凌菲捂着脸,瞪大眼睛,她还没有从被打的屈辱中醒过神来,倒是床边站着的女孩说,他们是你的哥哥嫂嫂。蒋凌菲懵了,我有哥哥嫂嫂?不过,看哥哥嫂嫂的表情,两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特别是那个中年女人,眼里喷出的怒火像一杆喷火枪,恨不得一把火将蒋凌菲烧成灰。蒋凌菲一脸懵逼,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哥哥嫂嫂?他们对我怎么是这种态度?

蒋凌菲挨了打,不能就此罢休,就瞪圆双眼怒斥中年女人,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要打我?中年女人一听,愣了一下,长嫂为母,母亲打女儿有问题吗?再说,平日的小姑子是个温柔老实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居然敢对兄嫂怒目圆睁,敢顶撞嫂子?

中年女人看见床边不远的一个深桶花瓶里插着一把鸡毛掸子,就一把抄起鸡毛掸子,女孩一看,一下将蒋凌菲紧紧抱住,拼命哀求,不能再打小姐了,小姐被撞伤了,不能再打了!中年女人见女孩护着蒋凌菲,就将怒气发泄在女孩身上,蒋凌菲只听见鸡毛掸子伦得呼呼响,她能感受到女孩瘦削的身子随着鸡毛掸子的呼啸声在拼命颤抖。“金钱鼠尾”许是看不下去了,将胖胖的女人拉开。

中年女人将鸡毛掸子狠狠掼在地上,对蒋凌菲呵斥,你不要用寻死来威胁我们,你死了关我屁事!要死,到你婆家去死!

“金钱鼠尾”没说话,哦,现在蒋凌菲知道了,这个“金钱鼠尾”是她哥,她哥满脸怒气转身就走了。嫂子狠狠地瞪着还抱着蒋凌菲的女孩,说好好看着,再出事,看我不打死你!说完也怒气冲冲走了。

女孩见两人走了,放开蒋凌菲,站在床边期期艾艾哭起来,边哭边说,小姐,我们怎么办呢?蒋凌菲这才认真看着身边的这个女孩,女孩看来哭了很久,哭得两只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杏子。蒋凌菲想起女孩为她挡鸡毛掸子的义举,心里很是感动,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被哥嫂嫌弃,但却有人在护着她,以后倘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眼前的这个女孩。

蒋凌菲问她,你是谁?女孩一听,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小姐,你连莲儿都不认识了吗?你真把自己的头撞傻了吗?

蒋凌菲皱眉问女孩,你叫莲儿?女孩止住了哭声,赶紧点头。

蒋凌菲又问,我叫什么名字?莲儿愣了一下,说你叫林妹妹。蒋凌菲一听她的名字叫林妹妹,顿时就一脸黑线,哭笑不得,我穿越过来成了林妹妹?真是不可思议呀!

我的名字叫林妹妹?蒋凌菲很懵逼,反问一句。莲儿心里想着,小姐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吗?她真的是将自己撞傻了呀!不过,至于小姐叫什么名字,连莲儿都得想想。因为这么多年来,家里人都叫小姐的小名林妹妹,至于小姐的尊姓大名,没人叫,也没人提起过,时间一长,小姐的名字就被人忘了。不过,莲儿现在想起来了,小姐名字叫林月。莲儿说,小姐的名字叫林月,但大家都叫你林妹妹的。哦,原来如此。蒋凌菲释然。女孩未嫁前,在娘家都是只叫小名的,自己的小名叫林妹妹,大名叫林月。

蒋凌菲摸摸疼痛的额头,额头上缠着一条白布,白布里面鼓起一个小孩拳头般大小的包,额头显然破了,白布上瘀湿着一层殷红的血渍。蒋凌菲觉得有些奇怪,记得做手术的时候,自己被开刀的部位是右侧颅骨,现在开刀部位不痛,怎么额头上却肿起一个大包?头上的疼痛感不是来自做手术的部位,而是来自额头上的这个大包。

蒋凌菲摸摸额头上的包,对莲儿说,你不要总是哭,我现在什么事情都忘记了,你告诉我,我是谁?我现在在哪里?我额头上怎么会有一个包?林月摸着额头上的包,好痛!林月想起那个着名的终极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个终极三问现在不是哲学问题,而是自己的现实问题。

莲儿眨眨眼睛,欲言又止。蒋凌菲心里着急,催促着莲儿,你快说呀!是怎么回事?莲儿咧咧嘴,小心翼翼的说,小姐知道了嫁妆的事情,和大少爷吵了几句,小姐可能是一时气愤难耐,一头撞向墙壁,撞得太狠,当时就没了呼吸,大家以为小姐撞墙死了,我们正在嚎哭喊叫,谁知小姐又活过来了。

撞墙?蒋凌菲心里很奇怪,我为嫁妆的事情撞墙?蒋凌菲自小就有很强的独立性,最瞧不起的就是依赖别人生活,她在前世无论是读书还是找工作,都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怎么穿越到了清初,自己却为了嫁妆撞墙寻死?

只听莲儿又说,我家老爷太太都死了,现在小姐没有了嫁妆,就没有人为小姐做主了。

你家老爷太太都死了?蒋凌菲瞪大眼睛问莲儿,莲儿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说我家老爷太太就是你的爹娘呀!你的爹娘都死了!小姐没有了嫁妆,也没有了爹娘,就没有人为小姐做主了。

蒋凌菲一听,顿时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我的爹娘死了?她更加急切的盯着莲儿,莲儿擦擦眼泪,哽咽着将小姐的身世断断续续说给蒋凌菲听,蒋凌菲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了宿主的大致情况。

第二章

林月嫁了

蒋凌菲的宿主姓林,单名月,林月的爹名叫林绍良,林绍良善经商,在仓西县城颇有名气,不仅家有良田三百亩,县城里还有一个绸缎庄和一个粮店。林绍良生有一儿一女,长子名叫林廷献,娶了李家的女儿李元碧,林廷献生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的年龄比小姑子林月只小了两岁,林月是林绍良夫妻俩的老来得女,自小得到父母的百般宠溺。

仓西县城另有一户人家,姓曹,老爷名叫曹金全,林绍良与曹金全是穿开裆裤时的发小,两人不仅在感情上亲如兄弟,两家的经济条件也是旗鼓相当。曹金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曹家武娶了姜家的女儿,小儿子曹家文也是曹金全的老来得子,还没有婚配。曹家有儿子未娶,林家有女儿未嫁,曹家请人看了曹家文和林月的生辰八字,曹家文属金,林月属水,八字显示“水金夫妻坐高堂,钱财积聚喜洋洋”,男金女水是大好姻缘,门当户对的两家就商定待林月及笄后就成亲。林绍良为女儿定了亲事,还为女儿早早备齐了丰厚的嫁妆,五百两纹银用红纸封好,全套楠木家具全部打包,四季衣物服饰够林月穿一辈子,锅碗瓢盆之类的居家日用品一样不少,这些东西全都包装保管起来,只等曹家文娶亲那天随女儿抬进曹家去。

除了丰厚的嫁妆,林家还将莲儿作为通房丫头一并陪嫁过去,这样就为曹家省了纳妾的银子。林月一听莲儿是通房丫头,就觉得很奇怪,丫头就丫头呗,还通房丫头,这是什么意思?莲儿一听林月问通房丫头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就红了。莲儿比林月长两岁,男女之事她比林月清楚,对小姐提出的这个问题,莲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月看见莲儿红了脸,倒是感觉蹊跷和奇怪。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问题,问题是林月怎么会为嫁妆的事撞墙?

莲儿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着后来发生的事。原本只等两家约定办喜事的日期,但天有不测风云,林绍良突发急病不治身亡,其妻林杨氏原本就卧病在床,经受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一口气没上来,也随丈夫一命呜呼,不到一个月,林月就失去了爹娘,林家由林月的哥林廷献当了家。

莲儿讲到这里,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小姐,她希望小姐从她的讲述中恢复记忆。看着小姐焦虑的表情,莲儿安慰小姐说,老爷去世前就将曹老爷子请来,说自己可能要死了,老爷就将小姐托付给了曹老爷子,曹老爷子当着老爷的面表示,一定要待你如自己的亲闺女。你还在曹老爷子面前当着老爷的面以干闺女的名义,给曹老爷子磕了头,喊了干爹的。

蒋凌菲一听,心里不由得对林月的爹产生了感激之情,林月的爹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自己的好朋友,以后女儿的公爹,这样,林月既是老爷子的儿媳妇,又是老爷子的干闺女,林月的爹临死前为林月考虑得如此周到,真是一个好爹!

在感激林月爹的同时,蒋凌菲对曹老爷子也产生了好奇和好感,这个曹老爷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既然林月的爹和曹老爷子是好朋友,曹老爷子的为人应该也是不错的。

莲儿轻轻叹口气,说安葬你爹娘不久,你的未婚夫曹家文突发疾病卧床不起,曹老爷子请来一个老相士为曹家文测吉凶。老相士看了曹家文的病,说曹家文印堂发黑,两眼无神,他的运道被黑气笼罩,噩运即将降临....!老爷子和大娘一听,都大哭不止,老爷子问老相士,有无解救办法。老相士说,曹家文的运道被黑气笼罩,这黑气最怕光,白天有太阳,黑气出来不了,但晚上黑气就会作祟。

老爷子心里急呀,问晚上的黑气怎么才能驱散?老相士说,黑气怕光,只有晚上的月光或灯光才能驱散黑气。大娘一边哭一边说,不是每天晚上都有月亮的呀!我儿在没有月亮的晚上该怎么办呀?没有月亮只有点灯才有光,那得费多少灯油呀!

老爷子突然想起林月的名字,林月的名字里不是有个月字吗?老爷子灵机一动,赶紧问老相士,名字里有月字是否算有月光?老相士愣了一下,说驱散曹家文黑气的那一番话,他原本是要推销灯油的,打的是长期卖灯油的准备。老相士的儿子开着油坊,油坊主要销售灯油,他说只能买他专门为曹家文驱散黑气施了法术的灯油才能辟邪,而施了法术的灯油只有他儿子的油坊才有,抱恙之人为了保命,那油再贵,需要量再大,也是要买的,老相士用这样的方式卖灯油,屡试不爽,赚的钱也是可观的。

老相士正在想着怎么应对老爷子的问话,老爷子如梦初醒般的一拍大腿自己下了结论,赶紧将林月娶进门,一来为曹家文冲喜,二来为曹家文照明。大娘一愣,突然觉得老爷子太有才了,这种一箭双雕的事都想得出来。大娘擦干眼泪,对老爷子的英明决策表示举双手赞成。

老相士嗫嚅了好一会儿,见老爷子和大娘都是一副义无反顾的兴奋,他现在再说灯油的事,就会被老爷子怀疑自己居心不良,老爷子也是做生意的人,老相士那点弯弯绕很容易被他识破。老相士只好点点头,再也不提买灯油的事。不过,老相士临走的时候,老爷子还是给了他丰厚的报酬。

虽然林月还未及笄,但娶儿媳为重病的儿子冲喜,救命是刻不容缓的事,曹家决定立马将林月娶进门。

林家得到曹家迎娶林月的请求,林廷献就和娘子商议,既然爹娘在时就已经与曹家定有婚约,林月嫁到曹家是早晚的事,准妹夫重病,让妹妹冲喜无可厚非。但两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比林月小两岁,也是说了婆家的,女儿过两年出嫁需要一大笔嫁妆,如果将林月的嫁妆扣留下来,自己女儿出嫁的时候就会省下一大笔钱。再说,林月为曹家文冲喜而嫁,说明林月是个福薄命浅的女人,福薄命浅的女人就不应该享受丰厚嫁妆。再者,因为林月是为给曹家儿子冲喜才提前出嫁的,林月嫁妆的多少曹家也不应该说三道四。所以林廷献夫妻俩决定,爹娘以前给林月准备的银子,全套楠木家具和四季衣物、细软、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都不给了,只给她一个尿桶和几套换洗衣物。莲儿是曹家已经知道要陪嫁过去的通房丫头,不好将莲儿也扣留下来,只好让莲儿继续当通房丫头,跟着林月出嫁。

哪里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哥嫂扣留自己的嫁妆被林月知道了,林月就和哥嫂理论,哥嫂不仅否认爹娘给林月准备过嫁妆,还对林月百般辱骂,林月想起爹娘在世时受宠溺的日子,现在看见哥嫂的恶劣态度,又听说自己提前出嫁是为病重的曹家文冲喜,悲从中来,一时想不开,就一头撞向墙壁想了此终身。哪里知道,这么一撞,林月就被撞成了蒋凌菲!哦,不对,林月一撞,就被蒋凌菲占有了身子,成为另外一个林月。

蒋凌菲皱着眉头,像听着一个传奇故事,林月的遭遇怎么会这么倒霉,她爹娘怎么不待她嫁进曹家以后再死呢!她居然要为给别人冲喜而嫁!莲儿忧虑的对蒋凌菲说,现在小姐没有嫁妆了,小姐嫁到曹家,如果嫁妆太少,会被夫家瞧不起的,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呀!

蒋凌菲无意中伸伸胳臂抬抬腿,这才发现自己细胳臂细腿的,自己是蒋凌菲的时候,她可是学校和研究院的运动健将,二十四岁的年纪,心智和身体都健康得很,但现在自己的身子那么单薄。林月不是还没及笄吗?她的身子不是还没有发育成熟吗!她赶紧问莲儿,我现在多大年龄了?莲儿说,小姐现在十四岁,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蒋凌菲明白了,及笄的年龄是十五岁,十五岁的年纪,前世的蒋凌菲还是个未成年人呢!未成年人要嫁人了吗?蒋凌菲内心感到有些恐惧,要是搁在她的前世,男人和这种年龄的小女孩做成年人那种事,是要判刑的。

蒋凌菲不免在心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如之奈何,这个时代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哪怕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也只能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行事。蒋凌菲咬咬牙,她不仅明白了林月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的嫁妆撞墙,而且她知道,现在继续找哥嫂要自己的嫁妆应该很难,爹娘不会为女儿的嫁妆写个证明,现在是哥嫂当家,他们是绝不会将已经属于他们的财产分一部分给林月的。而林月的嫁妆刚好可以成为他们即将出嫁的女儿的嫁妆。林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出嫁前死了爹娘,出嫁时丈夫重病,自己的嫁妆成为别人的嫁衣裳?看来这个林妹妹和那本小说里的林妹妹一样,也是一个命苦的人。

蒋凌菲知道了林月的身世,就很想知道林月的外表,毕竟以后她就是林月,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在这个社会混呢?林月漂亮还是丑陋?这点很重要,如果长得漂亮,先天条件好,她以后的优势可能会比别人多一些,万一长相丑陋,以后的生活就会有很多麻烦。蒋凌菲急于想看看林月的模样,就叫莲儿拿来一面镜子。蒋凌菲接过镜子,这是一面铜镜,拿在手里很沉,镜面虽然平滑,但镜子里照出的影像却并不清晰,虽然不清晰,大致模样还是看得见的。蒋凌菲认真看着镜子里林月的模样,还好,脸上没有疤痕,脸庞清秀,眼睛清澈,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蒋凌菲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林月是个模样俊俏而乖巧的女孩子,以后就靠她了。

莲儿将镜子放回原处,心里嘀咕,小姐怎么连自己的长相都忘记了呢?

刚放下镜子,突然听见小姐一声惊叫,那叫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莲儿赶紧跑到小姐床边,只见小姐抱着自己的一双脚,瞪大惊恐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看,莲儿急切的问,小姐,怎么啦?

蒋凌菲惊悚地发现,自己一双结实健康的大脚不见了,现在的脚变成了一个畸形的样子,脚背隆起,四根脚趾贴在脚掌上,只有大脚趾露在外面,这不是人的脚,这是一个人工做出来的只有拳头般大小的三角形粽子!蒋凌菲抬头看看身边的环境,又低头看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脚,她的心拔凉拔凉的,来到这个世界,大脑再聪明,模样再好,没有了健康的脚,她的人生就会大打折扣。造孽呀!这是什么世道呀?好端端的一双脚为什么要被人摧残成这个样子呀!拖着一双残疾的脚,今后该怎么生活呀?蒋凌菲抱着自己的脚就大哭起来,心里千遍万遍地诅咒着这个挨千刀的社会。想起自己还没及笄就死了爹娘,还没出嫁就被哥嫂扣了嫁妆,原本出嫁的欢喜变成为别人重病的冲喜,现在又看见自己一双残疾的小脚,蒋凌菲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爸爸妈妈,他们肯定已经知道她死了的噩耗,她是爸爸妈妈的独生女儿,爸爸妈妈失去了她,不知道悲痛成了什么样子!这是蒋凌菲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的痛哭,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死和变成三寸金莲的脚。

蒋凌菲边哭边看看自己的脚,越看越悲愤,别人穿越后不是做了将相就是拜了王侯,不是叱咤风云就是改天换地,自己穿越,却穿成一双小脚,如此悲剧,这样的穿越有什么意思?不穿也罢!如果现在再死一次,趁着蒋凌菲的尸骨未寒,自己又穿越回去重新成为蒋凌菲了呢?再说,即或不能穿越回去,林月的身世如此悲惨,自己一双小脚在这个世上怎么混?我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蒋凌菲不再犹豫,跳下床来,看准不远处的柜子,正准备向柜门一头撞去,谁知额头上的伤口因自己一动弹就剧烈疼痛起来,蒋凌菲本能的捂住额头,捂额头就没撞成,蒋凌菲怕痛呢!万一自己一头没有撞死,岂不是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原本就很悲剧的穿越岂不是更加悲剧!蒋凌菲捂着疼痛无比的额头,唉!撞死太痛!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死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莲儿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跳下床来,想起小姐现在的处境和她自己即将陪着小姐出嫁,两人都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恐慌,莲儿抱紧蒋凌菲,两人哭成一团。

哦,不对,从现在开始,蒋凌菲就不叫蒋凌菲了,蒋凌菲叫林月,小名叫林妹妹。

过了两日,林月头上缠着渗血的红布条嫁到了曹家。曹家文确实病得不轻,被人搀扶着与林月拜了堂。拜堂以后林月就进了洞房,曹家文也被人搀扶着进来,一进来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躺下后就再没有动弹,曹家文不动弹当然就没人给林月揭盖头,林月等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就自己将盖头一把扯了下来,扯下盖头定睛打量着这个新家,天已经黑尽了,洞房桌子上亮着一对喜烛,屋里所有家具都用红纸红绸红缎之类的东西拉着扯着覆盖着,据说红色代表喜庆,连林月额头伤口上缠的白布条都换成了红布条,在喜烛灯光的照映下,满屋红光熠熠生辉。屋外院里也点亮了好几个灯笼,亲朋好友喝酒划拳喧闹不休。

前世的蒋凌菲没有谈过恋爱,今生的林月十四岁就要和一个男人睡觉,原本林月感到很有些紧张,但曹家文重病在身,估计有那份心也没那个力,所以,曹家文一晚上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乱说乱动。林月蜷缩在曹家文脊背后也睡着了。

半夜时分,林月迷迷糊糊醒来,发觉曹家文仍然保持着上床睡觉时的姿势,心里一惊,曹家文莫不是死了?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和曹家文拜堂的时候,自己头上蒙着红色盖头,她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她,曹家文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和她拜堂,她在盖头下只看见曹家文一双圆口布鞋的脚,那双脚很大,估计曹家文个子不矮。来到婆家第一天,还不知道曹家文长什么样,难道就和一个死人睡了一觉?她赶紧欠起身,用手在曹家文鼻子前试探了一下,嗯,还好,曹家文有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林月被高亢嘹亮的雄鸡打鸣声惊醒,迷迷糊糊听见蚊帐外传来莲儿轻轻的呼叫声,小姐,小姐。林月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莲儿说,小姐快起来,今天要给老爷大娘敬茶。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新娶进门的儿媳第一天早上是要给夫家的爹娘敬茶的,敬一盏茶,喊一声爹或者娘,就会得到一个“改口”红包。这是头天莲儿就告诉了她的。但昨天晚上林月才入洞房呢,辛苦了一天,没睡好,感到很困。她从来没这么早起床,但今天是在夫家生活的第一天,如果今天不给夫家爹娘敬茶,就是大逆不道。林月只好挣扎着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半闭着眼睛,浑浑噩噩的让莲儿为她穿好衣服戴好头饰,穿戴整齐,天还没亮,莲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林月到正厅去。

一路上,林月努力想睁开眼睛打起精神,但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怎么睁都睁不开,所以她一路上几乎都是闭着眼睛被莲儿搀扶着走的。

昏昏沉沉走进正房厅堂,老爷子和大娘早就正襟危坐等着喝新婚儿媳的茶呢,林月在老爷子面前站定,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突然感到这个时候打呵欠不合时宜,赶紧伸手将打了一半的呵欠捂住。老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看见林月打呵欠又捂嘴的样子,大娘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碍着林月是为曹家文冲喜来的,冲喜期间不能发生任何令人不快的事,大娘只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曹家的丫头叶儿端来一盏茶,莲儿悄悄对林月说,小姐,要跪着敬茶。

林月一听,不假思索,嗵的一声双膝屈膝跪下,没想到,跪下去的力度有点猛,两个膝盖一碰到坚硬的地面,林月就痛得大叫一声,哎哟!身子一下就歪倒了。吓得莲儿赶紧扶住她。林月前世从来没有跪过,不知道膝盖跪在地上是个什么感受,现在两个膝盖在坚硬的地上猛的一磕,膝盖像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痛得她龇牙咧嘴,痛得瞌睡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叶儿递过来一个跪垫,林月跪在跪垫上,虽然膝盖还是痛,但感觉好受了一些。林月接过叶儿手里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说一声,请爹喝茶。

曹老爷子接过茶盏,象征性喝一口,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同时递给林月一个红包,这是今天林月给爹敬茶的改口费。接着,林月又给大娘敬茶,程序是一样的,大娘象征性喝一口,将茶盏放到桌子上,大娘不仅给了林月一个红包,还给了林月一本小册子。大娘说,你好好看看这本小书,要将书里的内容背下来,以后你的行为就要按照书里的要求做。

林月接过红包和小册子,说一声谢谢大娘。

老爷子原本是要对林月进行一番如何做一个好儿媳教育的,见林月龇牙咧嘴跪着很痛苦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啰嗦什么,大娘鼻子里就哼了一声,老爷子瞪了大娘一眼,两人一声不响回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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