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洗脑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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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好了。”
玛丽亚低头看了看那人的手。他的手指间挂着一串沉甸甸的念珠,上面涂满了油脂。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放在腰间的锤柄上,那钉锤的镀金部分已经被鲜血和污秽磨去了一半。一般来说,虔诚的修会战士并不会容忍自己的武器被异端的血玷污,也许这说明他已经精疲力竭,以至于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失态了。
“进展如何了?”玛丽亚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政治上的事。”
“没受多大影响,女士。”那人用食指敲了敲钉锤,“如你所见,我捕杀的只是几个不被承认身份的黄皮肤毛贼,这当然不会影响到神丹帝国一贯的傲慢态度。”
没受多大影响?
玛丽亚轻声叹息,品味着这句话里的讽刺和苦涩。
几十代人为全能之主奉献了数百年,身上遍布伤痕,每一道伤痕都诉说着一场艰难的斗争,那是艾尼西亚人和维尼西亚人的荣誉,象征着他们的忠诚和荣耀——但是这道新伤不是虔诚的象征。这是耻辱。
物资短缺,瘟疫肆虐,神丹帝国那庞大的绝望阴影平等地笼罩着每一个人。教廷向全能之主寻求救赎,但那是如此虚无缥缈,人们需要更切实的帮助。信仰沦陷,信心毁灭,而身为全能之主的仆人,他们却苟活于世。
玛丽亚从未质疑过战斗的理由,她会永远为全能之主战斗。但战斗不是目的,而是取得胜利的必要途径,只有胜利才能维护教廷的权威,如果不能取胜,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如果非要献祭无辜者来确保胜利,他们又有何脸面自诩全能之主的信徒?
她心绪不宁地摸了摸露易丝的脑袋:“我能同行吗?”
“圣座并未限制您的自由。”使者似乎并未察觉到玛丽亚的动摇,“但我建议您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感受到露易丝拉着她衣角的手突然收紧,玛丽亚下定了决心。
“我们走吧。”玛丽亚说道。她的愿望很简单,无关任何阴谋与利益,她只想在力所能及之处保护一个孩子的灵魂。
……
奥菲莉亚站在裁决圣堂地下最深处的牢房里,注视着沉默不语的菲丽丝。深层牢房的走廊上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和异端的哀嚎,牢房内的死寂让无处不在的喧嚣更显阴森。突然响起的警钟让牢房里的两人都为之一震,卫兵们镇压囚犯的咆哮声汇成了简单的杂音,让菲丽丝在分析起这些杂乱的最新信息时缓慢地眨了眨眼。
“圣座,他挣脱了束缚,正在向这里靠近。”牢房外的卫兵低声说,没有格外的恐慌。“请您马上离开,否则以神选者的力量,我们无法保证…”
“我哪都不去。”奥菲莉亚说,“如果他能拖着那样的身体来到这里,我会祝贺他。”
“圣座。”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他失控了,前去镇压的第九大队全军覆没。”
“不必惊慌,他伤不了我。”
菲丽丝终于冷笑着开口。“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能免于一死?”
“我还以为他们把你的舌头割掉了。”奥菲莉亚开怀大笑,“看来他们还挺懂得怜香惜玉。”
尽管奥菲莉亚没有特意下令要把囚犯们折磨成什么样,但显然在圣光无法照耀的地方,满足个人的黑暗欲望与遵守道德规范并不冲突。菲丽丝是女性囚犯中遭罪较少的那个,虽然卫兵们对她的仇恨可能超越了整个袭击圣城的军团,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折磨和侮辱,她都一声不吭,以至于那些打着伸张正义幌子的男人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没有知觉。在锁链和伤痕累累的皮肤下,她仍然坚持着专属于塞连人的强硬——包括她被折断的手指,她曾用指甲抓烂了三个人的脸。
菲丽丝沉默地盯着奥菲莉亚,她能在她眼中找到什么呢?是傲慢的怜悯,愉悦的满足,还是那不易察觉的失望?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哪怕是最懂察言观色的佞臣也不能像解读任何智慧生物那般去剖析奥菲莉亚的内心。那双眼眸里的情绪始终被冰冷的空无覆盖,如同死不瞑目的尸体。没有梦想,没有幻景,亦读不出任何欲望——因为圣徒不再需要它们来修补凡性的软弱。甚至是体温和呼吸,都已被她升格的灵魂所遗弃。
“你以为只要挟持我,他就会放过你?”
奥菲莉亚的神色有所变化。只有眼力极佳的心思细腻之人才能在这般昏暗可怖的牢房中注意到此事。但菲丽丝感受到了,就如一位技艺精湛的指挥家能在宏伟的交响诗中,发现弦乐组的某位乐师拉错了一个音符。圣徒的嘴角抽了一瞬。
“不,当然不。”奥菲莉亚的轻笑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戏谑,“我说过,他伤不了我。对了,既然你不愿与我交流,那便让你见我所见,全当是为了增进感情,顺便打发时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