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再消一个 都是好演员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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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东说完这句,孙明乐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不气馁,换了另外一张满是“乱码”的原稿,搁在孙明乐面前,试着哼了一遍。他没系统的学过这东西,在合唱团打工的时候突击了两天,现在用起来磕磕绊绊,哼的不对的地方,得一遍遍尝试重来。
一直等秋东换到第七张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小时,耳边终于传来暗哑的,似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发音的女声,缓慢的,一字一顿的声音:
“你,知,道。”
秋东手上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清澈,透亮,看穿一切又无能为力的从容。
或许这么说很奇怪,但秋东此刻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说:“你愿意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孙明乐又陷入了沉默,这回沉默的时间比上次还久。
雷鸣已经在对面激动的捶胸顿足,像只在跳舞的大猩猩。他刚才听见了,孙明乐说话了!
秋东也没催,他在等孙明乐的答案。
好半晌,孙明乐再次开口,她说:
“她现在是大明星,你呢?你是她的敌人吗?”
秋东并未隐瞒,把他和孙明笑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如何察觉其中有猫腻的,又是如何验证的,事无巨细,说的十分耐心,还拿出手机给她看网上的风风雨雨。
末了,他问孙明乐:
“你告诉我的一切,都可能被我拿去对付你的家人,所以你要不要说,得考虑好。”
孙明乐盯着手机上孙明笑四年前发的那首小情歌“乱码原稿”,似哭似笑。
把手机推推给秋东,她说:
“所以,你可以对接下来我说的一切进行录像。”
孙母当年怀的是双胎,上了月份身体就不怎么好,不能劳累,还得经常去医院检查。没办法,她就辞了工作,回娘家养着,好歹她妈还能照顾她。
正好那段时间她大姐也怀孕了,大姐夫在外地工作,她娘家妈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自然接手了两个女儿。
结果孙母孩子生的很突然,只来得及送去小镇上的医院。那年头小镇医院的关系户二把刀不要太多,接生的时候,第一个孩子出来好好的,连夜赶回去的孙父瞧闺女那小模样,乐的牙花子乱飞。
结果看了一眼小护士抱出来的第二个孩子,毫不夸张的说,孙父当时真觉得生了个传说中的怪物,吓的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倒。
孙父孙母是非常要脸面的人,等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那孩子不能养,要是让周围人知道他们两口子生了那样一个怪物女儿,得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怀疑他两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来还。
而且,让人知道他们大女儿有那么一个拖油瓶妹妹,将来婆家都不好找,于是就打算把那孩子扔掉,乡下地方嘛,这种事屡见不鲜。
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甚至都不敢上医院要赔偿。
孙母大姐见状,就给出主意:
“医院出了这种差错,无论如何都得赔偿!要不然这样,就说孩子是我生的,这赔偿我拿了,和我男人在他老家也能买个房子,好歹一家老小算是有个窝。
孩子呢还得你们养,我瞧孩子那样,指不定没几年好活,给口饭吃不费什么事。你们‘帮我养孩子’一场,得了美名不说,还能全了你们之间的缘分,岂不是一举两得?
将来咱么一个在川省,一个在葱省,别管谁说啥,彼此都不受影响。”
孙父孙母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两人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只提了一个要求:
“赔偿不能全部给大姐拿了,我们也得分一部分。”
两家人利索的分了钱,连夜离开老家。
打那之后,孙家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孙母那丧良心的大姐生了个畸形儿丢给孙母自个儿跑路,把孙家给坑惨了。
都觉得那孩子病病歪歪活不长,谁知道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人家愣是顺利活到二十多,谁不说一声“那孩子命硬”!
对这话孙家夫妻的感受最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养那孩子,就是奔着往死了养去的,孩子长成那样,他们看了都瘆得慌。
奶水全给大女儿吃了,老二随便弄点米糊糊,吃多少算多少。一转眼孩子都三岁了,老大送去幼儿园,两口子才猛然意识到老二还挺着一口气活着!
在他们想来,老二脑子都被产钳拽变形了,智力肯定也有问题,上幼儿园是纯纯的浪费,待在家里别惹事,别给他们丢脸就是最大的贡献。
孩子长到三岁,就没出过家门,没穿过完整的衣裳,还是老大要请小朋友上她家过生日,两口子为了不给大女儿丢人,打算带老二出去躲躲,老二才第一回穿上了全乎衣裳。
把孩子在家里关到十岁,一家三口都觉得那是个傻子,饥一顿饱一顿养着,有剩余的饭就让她躲去厨房吃,没有就饿着,反正饿一两顿又不死人。
在外面工作不顺,在学校考试成绩不理想,都回家拿傻子出气。
傻子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多舒服啊!让她做做家务怎么了?衣服要手洗,地板要趴在地上擦,也算是给家里做点贡献。
进进出出嫌弃傻子碍眼,指着她鼻子骂:
“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养了你这么个祸害,跟你丧良心的爸妈一个样,倒霉催的!”
谎话说多了,他们自己都信了,下意识觉得老二是大姐家的孩子。
其实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这个傻子通过电视机吸取了多少知识没人能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老大捡了傻子搁在角落的一张五线谱,并在音乐课上鬼使神差当着老师的面儿唱了出来,老师当时就惊为天人,想把老大推荐给他的恩师。
一家人才知道老二并不是全然的傻子。
“我生来就对音乐非常敏感,对周围人和事物的变化感知敏感,在我眼里,一朵花是一段音符,一双筷子是一段音符,路上两个陌生人的对话也可以是一段音符。”
孙明乐看着远处高高的围墙,像是看到了她可悲的一生,声音里无波无澜:
“孙明笑嗓音条件好,但是毫无创作能力,而我,就成了补全她这个短板的工具。甚至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端倪,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坐在一起,商量出了一套只有我们能看明白的密码。
当时我是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的,因为我真的以为我是大姨丢弃的孩子,是孙家给了我一碗饭吃,让我活下来。
直到三年前,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背着我说事,才知道我竟然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就连孙明笑也早就知道。”
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秋东旁边,听的拳头都硬了,牙齿咬的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