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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楼越愣了一下,旋即对眼前的女人说:“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阿萍静静地看着她,没接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神秘。
楼越对这种笑容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她在来访者脸上见过很多次了。这个不被爱的妻子要么非常狂妄,要么非常绝望,但并不震惊。不像她楼越当初那样。
楼越等待着,像往常在来访者的沉默中等待一样。沉默里比开口的话内容更多。她向阿萍伸出手,对沙发一指:“请坐。”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阿萍坐了下来,马上像聊家常一样说起来了。“你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她的眼睛在楼越身上扫过,像检阅手下新来的姑娘一样。这个楼越绝不是谭啸龙一贯喜欢的类型。
楼越在饮水机下接了杯水,然后递给阿萍。阿萍双手端起杯子,脸上的一抹笑容消失了,换了种紧张的口吻:“我是来拜托你帮我做件事的。”
楼越的心里沉了一下。这个女人不会要开始一段「究竟要怎么样你才会离开他」的主题演说吧?
阿萍马上说道:“我不是要让你离开啸龙。我没那个能耐,” 她忽然从语气到表情都变得真诚起来,带着职业化的真诚,也带着私人化的真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打搅你的。没那个必要,谭啸龙想做的事,我是改变不了的。”
楼越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次,她竟无法判断来访者的叙述走向。但谭啸龙的妻子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她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见识过人性之恶的女人。毫无疑问,她来的目的就是传达一个信息: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否则我就会叫你身败名裂,或者更糟。
“你说,”楼越摊开双手:“说你要说的。”
“你这里弄得很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阿萍环顾四周,转回头来问:“你知道这地方以前是谁的吗?”
楼越摇头。
阿萍叹了口气。
两年前。
“啸龙,啸龙……”阿萍轻轻摇着呼呼大睡的谭啸龙。谭啸龙翻了个身,阿萍凑了过去,轻声问道:“你把燕玲她男人怎么了?她说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人了。”
“我哪知道,人就这么跑了,”谭啸龙顿了一下说:“我还想找他算账呢!” 然后就埋头继续睡了。
阿萍明白,谭啸龙没有派人继续找人,已经说明了一切。龙哥从不放过一个欠债不还的人。这名声在外,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从未允许自己细想。她一个女人家没必要细想。此前她只当这些唬人的名声和她研读的经文一样,像用外语唱出的歌,引人遐想之余,有一种虚空的美。美就美在,她根本听不懂,也不在乎听懂。
看完账本上一堆划掉的账目,阿萍回到自己房间,拿起电话,久久没有拨出去。
几个月后,人找到了。车滚到山脚下,已经烧的只剩焦黑的框架,而驾驶座有一个碳化的躯干,和融化的方向盘粘在一起。
警察说,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这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