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绝顶高手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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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的太师父普从禅师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七进七出，深知杀敌保命乃武术之根本，越是毒辣狠恶越上乘，对此技大力称赞。南北少林不少僧兵曾与倭寇斫杀，同样赞誉有加。

未曾上过战场的僧侣占据两寺九成，一个个道貌岸然嫉贤妒能，见之心惊：少林武术博大精深慈悲为怀，素来讲究制人而不伤人性命。以强身健体宏扬国学为首旨，冶情、悟道、坚志次之，技击最末。这套刀法精妙无匹奇奥绝伦，可是招招攻人要害，甚至以命搏命以死相拼不留余地，无论是谁中上一招，若不当场毙命，也是终身残废。此等武功嗜血成狂，勘比索命恶鬼地狱罗刹，大违佛家好生之德，已经步入魔道，流传天下必定遗祸无穷。

南北少林两位主持力命擎宗面壁反省。

擎宗禅师多年心血一朝尽弃，不禁怒气冲宵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其传于侍奉榻下的师侄慧目，迫其发誓若非生死攸关不可轻用，更加不得授于少林弟子。孔有德入门最晚，悟性最高，深得慧目欢心，将其归于武当门下授于此技。

令狐冲生活的年代倭寇为祸正烈，少林、武当无数英雄毅然决然走上保家卫国的战场，用自己的鲜血维护民族的尊严。令狐冲武功盖世，可惜他终其一生没有领悟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没有杀死过一个倭寇，只是在江湖中与同胞打打杀杀，最后为求个人安逸太平甘作隐者，枉负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学，对国家、对民族、对同胞见死不救毫无贡献，说他是半个罪人也不为过。

令狐冲在华山成人，耳濡目染尽皆中华武术天下第一的狂言、妄言、胡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潜移默化中夜郎自大的无知渗入他的骨髓，对此深信不疑。练成独孤九剑后更是傲视天下顾盼自雄，对待异域武学一向是闭耳塞听不屑一顾。他不曾参与一场平倭之战，对倭国剑道的威力没有亲眼目睹亲身体会。华夏大军一连串的崩溃，少林、武当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损折，他认为并非倭寇厉害，而是江湖同道华夏同胞为掩饰自己的脓包无能拼命鼓吹敌人的强大。

这匪首是令狐冲之子，排行第二，未曾学习独孤九剑，生平所习都是五岳剑法及其破解之道，武功层次虽高终究难逾少林绝技。他轻敌自大漫不经心逋一交手立感不妙，接连吃了几个暗亏，不由全神贯注小心待敌。

孔有德突施诡计杀招，本拟将他一刀斩为两截，可是对手反应之机敏，经验之丰富远非他所及，居然逃离困境化险为夷。他已知若存急胜之心贪功冒进行险用奸，一旦被敌识破趁机反攻，只怕不出二三十招就得落败。当即收慑心神，去奇诡而行正道，改急攻为争先着。

令狐冲的传人岂是无能之辈，这一凝神对敌，孔有德就难以占到上风。匪首剑法变化多端，时尔颤动不绝绕来绕去，时尔变化诡奇如鬼如魅；忽而轻灵机巧，蜻蜓点水飞燕柳翔；密密麻麻的剑光织成忽散忽聚的剑网。

孔有德凝神接战，灵台一片空明，眼光所至只是对方长剑。他倭刀变化不多，只是劈、砍、削、剁、刺几个质朴无华的动作，招招简单实用，短促快捷攻人薄弱，取最短距离杀敌，凌厉阴狠却又不失轻捷飘渺，在匪首剑光中劈来斩去，无一不是寻暇抵隙致人死命的毒辣手段。

两人刀来剑去攻守进退顷刻之间过了数十招。匪首变化繁复，出剑如雷轰电击快不可挡，孔有德出刀略感窒滞，脚下不由施出辛酉步法，穿花蝴蝶般绕着匪首疾奔。

这套步法步步难测，一经施展脚下不停，越转越快，端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纵高伏低左盘右旋、碾转腾挪，倏进倏退，乘隙发招。

匪首经验丰富，以静制动气度闲雅，脚步移动缓慢，孔有德每一刀攻来，他总是随手化解，即使孔有德转到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初时打个平手，时间一长不免跟不上孔有德步法。一声清啸，施展轻功，身形游走跟他以快打快。

再斗百招依旧胜负难分。匪首渐感不奈，又是奇怪。他已经看出孔有德修习这套狠辣猛恶的少林刀法时日有限，尚未融会贯通，变招之际斧凿甚重，屡屡露出巨大破绽。可是自己不是站位不佳，就是长剑运至他处，白白放过一次又一次。偶有两次将孔有德逼入绝境，除了引颈就戮更无他法，可孔有德却能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弹身脱险，迸跃之奇进退之俐匪夷所思。当对手挥刀攻来，自己层层剑光形同虚设，被他轻易透过，有一种手生脚慢有劲用不上的无力感。若非根基坚厚剑法纯熟，内功经验远胜对手，只怕已经抵挡不住。

孔有德杀招尽出依旧奈何不得对方，心道：“我败是不易，赢则极难。打人不过先下手，出绝招。”刀交左手，连斩数刀，右手向后一挥，握住先祖龙泉剑。

软剑盘于腰间，很多人将剑把固定于腹前，以方便出剑。孔有德反其道行之，将剑把置于左后腰，他拔剑不仅方便，更加隐蔽攻人不备，拔剑同时剑已成弧，扫向对手脖颈。

匪首挥剑当格，微觉手腕一震，叮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龙泉剑削铁如泥去势微滞攻势依旧，眼见得手。蓦的身影恍动，一柄长剑递至身前，孔有德尚未看清楚来人剑路，只听嚓的一声微响，龙泉古剑嫩黄瓜般断去两尺有余。孔有德心中惊骇莫可名状：“什么兵器能够损毁我的神剑？”不及多想，竭力一刀劈向来人。那人长剑微沉，以剑脊迎击孔有德倭刀，一股极强劲力山崩地裂般轰然袭来。孔有德像狂风中的树叶，抛石机投出的巨石，猛然弹出，一摔数丈，砸得路面龟裂，端得是螳螂挡车毫无抵御之能。听得叮叮脆响，无坚不催的倭刀寸寸断绝。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人剑法也就罢了，内功之深厚胜已十倍有余，这种高手闻所未闻，一二十个自己一拥而上也难操胜券。游目四顾骇然而惊：官兵、镖师突围而去，数百盗匪四面围拢，饶是艺高人胆大也为之胆寒。方才百余招全力施为，已是汗流浃背，晚风一吹全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