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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几许抿了下唇:“陆总,我想要这个机会。”
陆续轻笑出声,眼角的笑容变得灿烂,外面的阳光落在他眼里,仿佛蕴出了最明媚的春光。
突然一道好听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陆续的。
陆续看了眼号码,按断了。
陆续从来不在员工面前接他妻子的电话,一个老员工这样说过。酒店里的人似乎都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和一颗窥探秘密的心。
有人说陆续是靠妻子爬上去的,但是姜几许知道不是,陆续的妻子她是见过一面。在一次非常无意的碰面里,那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女人。普通话有点不准,脸上的笑容非常得意,一边打着麻将一边说:“我的老公是北海盛庭的总经理,年薪百万呢。”
“你觉得季东霆是个什么样的人?”陆续将响着手机挂断后放置一旁,突然也问了她这个问题,语气云淡风轻得像是闲聊。
姜几许不能把之前给员工的答案丢给陆续,陆续心思敏锐,这种故意敷衍回避的答案更让人误会,她扯嘴笑了下,说:“首先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他决定北海企业明年的发展。不过他脾气蛮大的,性格上非常自我,但做事对事不对人,并不会为难服务人员。”
陆续与她闲聊,她就用闲聊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不擅长给一个人做评价,因为这太武断,也不礼貌。
“你这评价倒是有意思。”陆续忍不住笑了,“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几许心里“咯噔”一声,望了眼陆续,他语气如同玩笑般,却带着一份认真,似乎真的想听她的评价。她笑了笑:“您一直是我学习和努力的榜样。”
这个马屁拍得很真诚,真诚得把陆续都懵住了。
姜几许是他亲自面试的,三年多了,当时他看中了她身上的拼劲和认真,但最后让他心动的,是那份被他无意捕捉到的脆弱。
那是一个黄金周,酒店忙得团团转,他陪员工们一同加班,夜里凌晨一点,他经过卫生间时听到了一道女孩压抑的哭声,酒店对有些问题向来敏感,他停下脚步逗留,才发现蹲在地上哭的女孩是姜几许。
职场上,永远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袒露困境和脆弱。这一点姜几许一直做得很不错。这个女人外表看起来是一朵积极向上的太阳花,实质却是一朵脆弱又努力的小雏菊。
男人心动的方式各种各样,这些年走进他心里的,只有一个姜几许,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曾经他以为自己对爱情没有丝毫的渴望,但是人不就这样吗,总渴望自己没有的。他用自己全部的青春奋斗了一个前程似锦,却没有在最好的年华爱过一个女孩。但是他不觉得可悲,没有物质依靠的爱情只是表面华丽,不是他陆续所要的。
为什么不要在别人面前倾诉困难和袒露脆弱,因为落井下石的远比给予帮助要多。
姜几许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思考如何拿到谷雨婚礼的承办权,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了赵泞,谷雨要嫁的男人。
赵泞说起来真是一个比较红的青年商人,皮相不错,草根出身,年少创业成功,上了几次财经杂志封面人物,专访一个连一个,媒体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温柔型男的商场新贵,记者的妙笔生花又给他增添了几抹传奇色彩,然后莫名其妙就红了,连带他生产的商品都得到特别的关注,包括他的爱情和婚姻。
或许这个时代就是需要这种传奇性的励志,因为代表这一代人的梦想。
赵泞网上粉丝很多,有粉丝后援团,还有专门的贴吧。最近他的贴吧很热闹,讨论最多的是关于他和明星谷雨要结婚的传闻。
有支持、有暴怒,也有失了恋一样的悲伤。男神要结婚,对象不是自己,想想总有那么点小难过。
姜几许搜索赵泞时,手痒搜索了下“季东霆”。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季东霆的粉丝居然叫小霹雳。她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要喷出来。
里面有几张海外粉丝上传的照片。看着像是无意被抓拍,背景是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男人戴着一副蛤蟆镜沉着脸,身边有个洋妞,应该当时交往的女朋友。
相比赵泞,季东霆更加神秘,他在网上的消息太少了,国内杂志上的专访,大多都是杜撰,但她看过他一篇专访,英文的《时代周刊》,里面他说起自己对另一半的要求——必须漂亮。
瞧,真是肤浅而直接,但肤浅得那么理所当然,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狂妄,因为他就是季东霆。
其实搜索一个人挺有意思,不到一秒钟就拥有一个人所有的资料和近况。姜几许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这些年她有意避开的名字。
她曾经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他提出分手,还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她拉上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这些想起来都带点不可思议的情节,她都做过,几年前的姜几许,比现在更胆小更害怕失去。
对那个男人来说,她就像是一件被扔掉的旧物。因为没有任何价值了,他提出分手时连一丝留恋都没有。以至于这些年,她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有些事情,只要想起就心酸。
快要午饭时,姜几许酒店接到一个投诉电话:一位客人在酒店的贵宾休息馆嗑瓜子,严重影响了其他客人。6084是她的客人,何云直接把电话转到她这里。姜几许关掉电脑页面,乘坐电梯上了十六楼。
剥瓜子是一个中年男人,光头,脑门有文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吃着瓜子,瓜子壳乱丢。这样的客人是酒店最怕遇上的。
而打投诉电话的人,是一位年轻男人,正姿态闲雅地跷着二郎腿看报纸,大大的报纸遮住了他的脸。过了会,他把报纸放在梨花木小圆桌上,转过头,是沈珩。
姜几许微微侧了下头,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点。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托盘,微笑地走到6084客人跟前,弯下腰柔声道:“真的非常抱歉,不知道您在这里嗑瓜子,我应该给您准备一个托盘的。”
光头客人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换了一个方向坐。
姜几许有点无奈,按理说五星级的贵客也各种各样,但大多修养和素质都不错,至少不会让服务员难堪。而她以这种“先自我检讨方式”提醒客人,客人们基本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别人。但是这位光头客人没有,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脸上还有了不悦的神色。
姜几许把水晶小托盘放在客人跟前的小圆桌上,笑容更温柔:“我先让人给您位子打扫一下,好吗?”
她话音刚落,客人突然站起来,直直地看向姜几许:“你有完没完,嫌弃老子吗?”
北海盛庭里,客人永远是对的。姜几许连忙道歉:“您误会了。”
“臭婊子!”客人气呼呼扫了姜几许一眼。
真是粗俗而卑劣,姜几许一张脸骤然发烫,仿佛被人狠狠刮了一个巴掌,眼眶变得灼热刺痛。最后她还是弯了弯腰,说了句:“对不起。”
正常情况下,她情绪起伏不会那么大,但是不远处坐着她的前男友。自尊颜面同时被扫地是什么滋味?就是有一天在前男友前面,被一个粗俗的男人骂臭婊子。
姜几许来到沈珩座位,低声问:“沈先生,我带你去其他的休息室,可以吗?”
沈珩抬头,目光沉沉,望着姜几许。女人眼眶有泪,一双眼睛水亮水亮,但是眼眶是那么红,仿佛眼皮一眨就要哭出来了。记忆中她从来都是脆弱、胆小又爱哭的女孩。泪窝很浅,被大声吼一句会哭,考试不理想哭,小猫走丢哭,分手了也哭。
现在她被这样的羞辱,居然忍住没让眼泪落下来。
“姜几许,你真没出息。”沈珩说完要欲要站起来,很明显,他要去教训那个男人,事情是他找的,看戏的是他,忍不住生气的也是他。人总是这样自相矛盾到死。或许原因只是,她曾是他的女人,他看不得她被其他男人羞辱。
就在他要站起来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女人的手小小的,苍白又柔软,手心贴在他的手背,却用尽了力道,死死按住了他,狼狈地乞求:“不要……求你。”
女人原本轻软的嗓子变得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沈珩抬头,再低头,两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砸出了细微的水花。
有点烫,有点疼。沈珩觉得手背像是被砸出了一个小坑,仿佛砸落下来的不是泪水,而是锋利的碎玻璃,他胸口压着一股气,怎么也不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但最终还是因为这两滴眼泪弃械投降了。
静寂的私人房间,男人烦躁,女人沉默。最先开口的是男人,语气很淡:“你辞了酒店的工作,找份其他事情做。如果找不到,我给你介绍,你想要做什么工作?”
姜几许没说话,心里发笑。
姜几许不吭声,沈珩感到更烦躁了:“我记得你并不是酒店管理专业。这样吧,我认识一位二本学院的院长,可以安排你进去,大学工作简单,工资待遇也可以,可以吗?”
“呵呵。”姜几许笑出了声了,她眼眶里已经没有了泪,但依旧有点红,跟小兔子似的,嘴角扯着笑,仿佛在自嘲:“沈珩,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暂时没有想换工作的想法,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多谢费心了。”
“喜欢这份工作?”沈珩不怒反笑,“喜欢被人羞辱呢,还是被那个季东霆……”
沈珩没说下去,空气静止了两秒,他压着肺腑的怒火转过头。良久一道轻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沈珩,你何必这样看我呢,我们在一起也有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真的是那种女人,我当初就……”姜几许深吸一口气,有些话她自己也说不下去,回忆太狼狈,但即使回忆多么狼狈,她的世界再昏暗无光,她心中也一直有个微弱光圈,那是心中一直坚守的信念,她的人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学会妥协,但是不能失去原则。
但是,她还是被彻底被否认了,被一个曾深爱的男人否认。
“沈先生,再见。”姜几许弯了弯腰,转身走出了房间。
姜几许在酒店的洗手间洗了脸,随后补了妆,走出来又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经理形象。她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自己情绪,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晚上九点,她在酒店大厅等季东霆。
季东霆的晚上的宴会改成了音乐会,是一场国际享誉盛名音乐人的小提琴演出。一样的演出他在伦敦、里尔、纽约都已经听过,但是他特别喜欢这位音乐人的一首曲子,那是他孩童时期的入眠曲,简单悠扬,带着往事如风的小悲伤。他喜欢这首曲子,所以百听不厌。
想想,男人像他这样念旧的,真的不多了。
音乐让人愉悦,这个晚上季东霆心情不错,回来的时候让Dean买了两样小管家介绍过的S市美食。食物偏甜,但鲜香醇糯。
的确不错,但是没有小管家说得好吃,其实那个女人应该做美食栏目的播音员,平常的食物经她的嘴巴说出来,都变得美味起来。
两样小吃Dean都买了两份,这是Dean擅自做的决定,意思很明显,他也以为自己对管家上心了。Dean其实蛮不错的助理,但有时候思考方式太主观臆测了……主观推测他喜欢小管家?
下车时,季东霆还是把多余的一份食物带下了车。
姜几许这一次眼尖了,季东霆的车还没停好,她就看到了他:男人从车里下来,一身名贵定制西装,身姿颀长,气场贵胄,不过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跟他的形象有点不搭。
姜几许立马上前帮忙:“季先生,我帮你拿吧。”
季东霆把食物递给她,她掂了掂。不轻也不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应该不贵吧?
回到套房,姜几许碰着手中的袋子,问季东霆:“季先生,东西放哪里?需要送到你房里吗?”
季东霆脱下外套,口吻非常随意:“不用,这是给你的,你拿回自己房里。”
姜几许回房,一层层拆开包装严实的袋子,然后打开盒子,只见上面盒子装的是一个个金灿灿、可爱又小巧的酱骨虾仁煎饺,而下面盒子是一份芝麻红豆汤圆。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现在总统套房除了她就是季东霆,所以敲门的人,还能有谁。
但是季东霆敲门做什么,要参观她的佣人房?
季东霆觉得夜里敲女性房间的行为非常不绅士,也不礼貌。另外他敲门的理由也有点蹩脚,问她怎么忘记给自己放洗澡水了?
他想起了自己读书时代,就读于英国全封闭的贵族学校,他周围有很多耐不住青春期寂寞的男孩,他们不同肤色,但相同是他们每天总想着各种借口跟女孩子们打电话、约她们出来,甚至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
当时他非常嗤之以鼻,因为他扮演着跟他们全然不同的角色,他总想各种借口甩掉缠上来的女孩子。当时他以为自己比那些男孩都早熟,比他们提早进化了。但最近几天,他觉得那可能是个错误的认识,他不是提早进化,而是整个青春期延迟了十多年。
不然为什么洗个澡,身体里也会隐隐冒着骚动?
里面的女人很快给她开门,她还穿着酒店统一的套装,随着浅色的木门拉开,她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白莲,配上她脸上的妆容,显得柔和、精巧又细致,不浓不淡,有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和谐感。
“季先生?”姜几许抬着眸子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季东霆没说话,扫了里面的小房间,发表了主观的意见:“里面很小。”
难道真的是来参观的?姜几许笑得有点不自然,她没办法跟季东霆解释,虽然整个总统套房有两百五十平方米,但佣人房就是佣人房。
“是不大。”姜几许笑着说,“不过也够了,并不需要很大。”
季东霆点了下头,视线落在小桌子上摊开的盒子,她是要准备开吃了?季东霆嘴角弯了半个弧度又放平,想起自己敲门的目的,神色淡漠说了句:“放水。”
姜几许愣了下,连忙道歉:“真是抱歉。”
她话音刚落,季东霆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了。
姜几许放水时抱怨自己太不注意了,怎么拿着客人送的食物就真的就回房了呢。结果还要客人亲自上门提醒她去放水。
不过这些天,她也琢磨出一些门道,季东霆并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他太高高在上了,或者说他的世界太高太大,所以根本不会跟一个服务人员怎么计较。他有着属于身份的素质和涵养。他很富有,但不是那种用鼻孔看人的有钱人,他是直接无视。
姜几许放好水,要去提醒季东霆可以洗澡了,正要敲门,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她本能后退两步,只见季东霆走了出来。
他正在接一个不想接的电话,语气隐忍带着轻微的烦躁,说的是英文。姜几许没有习惯听客人的隐私,但回房时,一个单词还是飘进了她耳朵里。
Breakupfee?
分手费?
他跟那位白小姐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