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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佩玲拿出大夫的身份来说话,让一脸为难的阿笙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
回去房间补妆的间隙,丁佩玲掏出那封信来看。她相信自己首先一定是出于对他身体好的好意才截下这封信。然而,还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她在阿笙手里看到那封信时,感觉信封上面“周先生亲启”几个字,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笔……
“江柏归”是谁,她自然知道。“江柏归”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她也知道。她想确保这封信与那女人没有关系,方可安心。无论是因为周怀年好不容易才恢复好的身体,还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她都应该这么做。于是,她坐在梳妆台前,将那封信拆开来看——一页纸,寥寥数语:
江为我杀,死前逼问其朝朝下落,答曰:日本。望周先生能竭力将朝朝寻回,好好待她。——DL
果然,是与那女人有关。只是这用英文单词缩写的落款,丁佩玲没能想出是谁。她蹙着的眉头始终没能展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便将那封信叠好塞回信封里,再压到自己的梳妆盒之下……
楼下的宴会还在继续,丁佩玲补完妆下来,便看到周怀年抱着刚满一岁的孩子正与宾客们寒暄。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为人父母的喜悦,仿佛已经记不起从前笼罩过他的那些阴霾。丁佩玲那颗有些忐忑的心,因他这样的状态而放下了不少,这也让她愈发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她换了张明媚的笑脸,向他走过去,“五哥,我来抱着吧。”
周怀年对着怀抱中的孩子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指从孩子握紧的小肉拳里抽出来,说道:“去吧,去找你姑姑抱。”
虎头虎脑的小惜曈张开了小手臂,一面要扑向丁佩玲,一面咿咿呀呀道:“妈妈……妈妈……抱……”
在场众人笑起来,虽说童言无忌,却难免惹人打趣。红了脸的丁佩玲只当一句都没听到,接过孩子以后,只管若无其事地与他逗着玩儿。
只有周怀年对这些话真正在意,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小惜曈的面前,板起脸来认真教育他道:“是姑姑,不是妈妈。你的妈妈还没回来,你要记住。”
周遭的打趣声渐弱了下来,而丁佩玲的脸却更红了……
*
周家小少爷生下便没了母亲,是世间可怜事之一。但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众星拱月般的环境下,倒也令他无忧无虑。一周岁、两周岁、三周岁、四周岁,一直长到五周岁的年纪,他的所有生辰都是在众多名流的恭贺声与祝福声中度过的。他这一辈子理应顺顺当当,这是他自小就在心中根植的想法,不能也不会有意外。
然而,有些孩子就未必会有这样一帆风顺的命运。
远在海的另一头,那座小岛国上,刚满四周岁的小穆安因为先天心脏上的缺陷,再一次病倒了。他那位年轻的母亲——穆朝朝,正为了他的病四处奔波。日本大医院里那些稍有经验的医生们,大多都被派遣到了中国的战场,加之日军如今在那里死伤惨重、败绩连连,使得日本国内已是怨声载道,还哪里有医院肯收中国人?
最后,还是一位久居日本的中国大夫救了孩子一命。然而,他对穆朝朝说,自己的医术尚且不能根治这病,能让孩子暂且缓过来也是实属侥幸。
透过木格障子门的缝隙,穆朝朝看了一眼屋中正熟睡的小穆安,心头又涌起万般的惆怅,“方大夫,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日本……日本就没有能治好这病的医院吗?”
方大夫摇摇头,低声道:“他们都要自身难保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带着孩子回中国去吧。若是有条件的话,想给孩子好好治病,那就尽早带着孩子到那些西方国家去,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和医学,还有最好的医生和医院,对许多病症他们都有把握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