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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厨娘们住一个大通铺,眼下已是半夜,屋内一灯如豆。
小心翼翼推门进去,鼾声此起彼伏,她怕吵醒众人,便又轻手轻脚地把门阖上。
借着牙桌上那支黄蜡发出的微光,她看见自己的床位上,旁边王大娘的大半个身子压了过来。
这是常有的事,王大娘身子肥胖,又睡得死,要把她翻过去不是易事。
茵茵无法,便把自己床上叠得方块一样的薄被抱过来,展开披了,伏在四方桌上,她预备这样对付一晚……
桌上那支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它的火焰是虚弱的,有点发蓝,烛泪兜不住似的,顺着烛身缓缓流下,最后凝固在底部,茵茵的眼泪也兜不住了,“吧嗒”一声,砸在桌面上。
周围鼾声如雷,她却把这第一声听得真切,不知怎么,这半年来在陆家受的委屈瞬间都涌上心头,眼泪“啪哒啪哒”豆子般掉个不住。
若是娘亲在身边便好了,娘亲从不叫她受委屈的,便是委屈了,冲进娘亲怀里哭一场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眼神渐渐迷离,眼前的景象也变了,她看见一架马车走在崇山峻岭之间,外头大雨瓢泼,山路崎岖,马车摇晃不止,车里,她娘亲抱着啼哭不止的弟弟,摇着拨浪鼓轻哄,而另一个她则紧紧抱着娘亲的手臂,“娘,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