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托皮卡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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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们知道人们都在哪里,”苏珊娜说着,弯腰从奥伊那里拿过了报纸。
这是最后的两页。只见版面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讣告,字体小得苏珊娜以前都没有见识过。没有照片,没有死因,也没有葬礼通告。仅仅是这个人死了,他是某某的挚爱,那个人也死了,是吉尔和乔的挚爱,还有某人死了,是他们和她们的挚爱。所有的讣告用的都是那种小小的字体,分布也显得不是很均匀。那些字体小而参差不齐,但正因为此苏珊娜确信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是痛失亲人的人们该是怎样竭尽全力去追忆那些亡者啊。想着想着,她不禁哽咽了。他们是竭尽全力的。
她把四开本大小的报纸叠好,看了看背面——首府期刊的最后一页。上面有一幅耶稣的画像,伸出双手,满目忧伤,头上带着荆棘头冠。下面用很大的字体写着:
请为我们祈祷
她抬头看了看埃蒂,有点责备他的意思。接着她把报纸递给他,用棕色手指指了指顶端的日期。一九八六年六月二十四日。一年以后埃蒂被拉进了枪侠的世界。
他拿着报纸端详了许久,同时手指在日期上面来回摩挲,好像这样就能改变这个日期似的。他又抬头看看他们,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办法解释这个小镇,这份报纸,还有车站里的尸体,不过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在我离开的时候,纽约什么事情都没有。罗兰,你说是不是啊?”
枪侠看上去有点不悦。“在我眼里,你们的城市哪里都不对劲,但是那里的居民看上去不像经历过这场劫难,不像。”
“有一种病叫做军团病,”埃蒂说。“当然还有艾滋病——”
“那是通过性接触传染的,是吗?”苏珊娜问。“会通过男同性恋和吸食毒品的人传染么?”
“是的,不过我可没有把男同性恋者叫做水果什么的。”埃蒂说。他想尝试给个微笑,但是感觉有点僵硬和不自然,只好作罢。
“所有这……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杰克说,不经意地触摸到了报纸最后一页上耶稣的脸。
“但是的确发生过,”罗兰说。“在一九八六年六月份的播种季节发生过。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那次劫难的余波。要是埃蒂所判断的时间没错的话,那么超级流感的发生时间就是去年的六月份。我们现在身处堪萨斯的托皮卡,一九八六年的收获季节。那就是时间。地点么,我们都知道不是埃蒂的世界。可能是你的世界,苏珊娜,或是你,杰克的世界,因为你在这个瘟疫来到之前就离开了。”他指了指报纸上的日期,看着杰克。“你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我是记得的;这是别人告诉我的最重大的事情之一:‘去吧,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更多的谜语。”埃蒂说,一脸愁云惨雾。
“难道杰克·钱伯斯不是死过一次,然后现在又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吗?难道你们怀疑我说过杰克那次死在山中吗?我知道你们有时候会怀疑我的诚实。我也知道你们那么做是有理由的。”
埃蒂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你会撒谎的,但是我认为当你和我们谈论杰克的时候,你已经够痛苦了,不可能再说谎了。”
罗兰很吃惊地发现自己被埃蒂的一席话伤害了——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你会撒谎的——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毕竟他说的话没错。
“我们回到时间之池,”枪侠说,“赶在他淹死之前把他拽起来。”
“你把他拽起来。”埃蒂纠正道。
“你还是伸出援手了,”罗兰说,“哪怕只让我还活着,你就已经帮大忙了,但是现在还是不要纠缠于这个问题吧。有点跑题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还有许多可能存在的世界,还有无数扇大门通向这些世界。这是其中的一个世界;这个我们可以听见的无阻隔界就是其中的一扇门……这比我们在海滩上发现的那些门要大得多。”
“有多大呢?”埃蒂问。“和仓库大门一样大,还是像仓库那么大?”
罗兰摇摇头,把手掌伸向了天空——谁知道呢?
“这个无阻隔界,”苏珊娜说。“我们不仅仅是靠近它,对不对?我们还从它中间穿过去了。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样子的托皮卡镇。”
“很有可能,”罗兰同意苏珊娜的说法。“大家有没有谁觉得有什么异样呢?一种晕头转向的感觉,或是短暂的恶心?”
他们摇摇头。奥伊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杰克,这次他也摇了摇头。
“都没有感觉到,”罗兰说,那语气就好像是他之前已经料到大家的反应似的。“但是我们那时可是一直专注于谜语啊——”
“专注得很,因为害怕被杀掉啊。”埃蒂咕哝了一句。
“是啊。也许我们不知不觉中就穿过来了。无论如何,这些无阻隔界是不大正常的——它们就像皮肤上的肿痛,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什么东西乱了套。我是说所有世界里的事情。”
“因为黑暗塔里的一切都乱了套。”埃蒂说。
罗兰点点头。“即便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这个地点——不是你们世界里的卡了,它也有可能成为那个卡。这场瘟疫——或是别的更严重的灾难——可能会到处传播。就好像无阻隔界也会不断扩散一样,体积变得越来越大,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在寻找塔的这些年中,我已经看见过六七个无阻隔界了,还听说过二十来个。第一次……第一次看见无阻隔界的时候我还很年轻。那是在很靠近一个叫做汉伯雷的小城。”他又用手搓了搓脸颊,发现胡子里出了汗,但他对此并不感到奇怪。爱我吧,罗兰。要是你爱我的话,就好好爱我吧。
“罗兰,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从你的世界中被踢出来了,”杰克说。“我们偏离了光束的路径。看啊。”他指着天空。他们头顶上的朵朵云彩在缓缓移动,但是不是朝向布莱因被撞扁了的车头所对准的方向。东南方仍然是东南方,但是那些他们所熟悉并追随的光柱的痕迹再也看不见了。
“这没关系吧?”埃蒂问。“我是说……光束可能一去不返了,但是塔存在于所有的世界中,不是么?”
“对,”罗兰说,“但并不是在所有的世界里都可以接近塔。”
在埃蒂开始他那光辉而充实的瘾君子生涯的前一年,他曾做过很短时间的自行车邮递员,那个事业并不成功。现在他还记得当年送邮件的时候曾经乘坐过的某些办公大楼的电梯,大多数楼里都有银行或投资公司等机构。总有一些楼层是你没办法停下电梯的,除非你有一张特别的卡,而且要把它插入数字键下面的插槽中才行。当电梯到达那些特殊楼层时,显示板中的数字就变成了一个X。
“我认为,”罗兰说,“我们必须再次找到光束的路径。”
“我同意,”埃蒂说。“各位,我们前进吧。”他向前走了好几步,然后转回身去看着罗兰,一边的眉毛向上挑着。“不过去哪里呢?”
“去我们将去的地方。”罗兰说,好像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他那双脏兮兮的破靴子走过埃蒂身边,径直朝那边的公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