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谋后世,说服主公杀义子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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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皱着松软的眉头:“伐吴不是时候,目下东吴势旺,又与北方连衡,我们两面受敌,不可轻起刀兵。”
“正是这话,可主公固执己见,很难劝服,阻得了今日,挡不了明日,他这心结一日不解,伐吴的决心一日不消。亮驽钝无能,无计可施,只得来求孝直!”诸葛亮摇着头,眉宇间甚是忧虑。
法正似感觉出诸葛亮话里的深藏意思,疑惑地问:“孔明的意思……”
“孝直,”诸葛亮的眼中萦着深深的真诚,“你与主公虽为君臣,实为挚友,主公性子执拗,固执起来不问皂白,只有你能劝得住他。亮想请你进言主公,以大事为重,暂不伐吴!”
诸葛亮的话诚挚而充满信任,法正许久地沉默着,倏忽一声叹息:“孔明哪,主公不是能听我劝,是法正纵容主公。主公素性豪迈,不拘小节,厌烦规矩,法正便破了规矩与他相交,他自然心里乐意,心情舒畅,当然说的话便入了耳朵。其实,”他意味深长盯着诸葛亮,“主公最倚重、最信赖的是孔明。”
“可亮若进言,主公不会听,他却会听你的!”诸葛亮真诚地说。
法正衰微地吸了一口气,略带哀愁地说:“孔明是君子,法正是小人,与君子交当谨小慎微,与小人交可放纵恣睢。主公与孔明交,心正而不敢僭越,言行无一不合规,主公与法正交,放浪形骸,无拘无束。帝王之侧,君子与小人同处,庄重与散漫同当,一室之内,一朝之上,阴阳黑白对立,才不失了平衡。”
法正的话发自肺腑,不带任何虚伪掩饰,竟直呼自己为“小人”,诸葛亮大为感动。多年以来,法正跋扈专横,目空一切,未曾想他心里却如明镜一样,照出了别人,也照清楚了自己。
“也罢,”法正抬起手一扬,又无力地垂下,“我且上书主公,请他暂不伐吴,算作法正为主公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微起哽咽,匆匆地咽下了泪水。
诸葛亮心底感激,持了法正的手轻轻一握:“多谢了!”
话说得太多,法正的身体越来越困倦,他咳嗽了两声,暂停了说话,凝出了一些力气,又说道:“孔明,我也有一桩事要请你做!”
“是什么?”
法正支起胳膊,倾了身体,抠着字眼艰难地说:“主公进封汉中王时,已册长子为王太子,日后倘若主公克绍大统,王太子必定是嗣君,一国储君之位至关重要,既已确立,不可偏废。不然,兄弟相争,父子相残,多少宫廷内乱皆起于储君之位不固!”
诸葛亮越听越是惊心:“孝直,你是说……”
法正昏黄的瞳仁里燃起了阴火似的光,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主公将长公子软禁了,人虽软禁,然门前车水马龙,拜谒之人络绎不绝,可是这样?”
“是。”诸葛亮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他并不着急说开。
法正很冷地一笑:“其心叵测,其志难料,孟达尚为其抱屈,奈他人何!长公子不救危难,坐视荆州覆败,主公却未加大惩,单单软禁而已。听闻私底下腹诽颇多,都道主公处置偏颇,知道看风向的自然会倒过去。”
诸葛亮没说话,神情却肃然凝定,这些日子成都臣僚对刘封的议论他怎会不知道。刘封见死不救,弃城而逃,本是大罪,刘备虽气极而甚,然念在父子之情,没有大惩,只将其软禁在府。这种近乎微妙的惩处透露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让一干捕风捉影的僚属猜疑重重,私下里还窃议莫非刘备有择嗣之意,不然为何重罪之身却遭轻刑,既不遵新法,又不慰众心?
法正看出诸葛亮已明其意,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间轻轻滑出:“太子仁厚,乃文治之君,而长公子有雄略材力,多年带兵,与武将熟稔,能得军心。将来若是有心生变,这萧墙之内,是太子胜,还是长公子胜?”
这毛骨悚然的问题让诸葛亮打了个寒噤,冷森森的寒气仿佛生长的长发,从头皮一直麻到了脚底。
“孔明,”法正费劲地抬起手一摁,他把所有的力气都压在诸葛亮的手上,“为了主公大业不坠,为将来萧墙不乱,你一定要强谏主公,”他微一顿,眸子闪着阴寒的光芒,一个字硬邦邦地跳出来,“杀!”
诸葛亮的手被法正握得紧紧的,仿佛被冰冷的铁丝箍住,一点也挣不脱。他一直没有说话,内心竟也没有太多的犹豫,很慢地点了点头。
法正忽地松开了手:“好了,我们都交代完了……”他长泄了一口气,歪歪地倒在了枕上。
“孝直!”诸葛亮忙去搀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