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谋后世,说服主公杀义子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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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刘封张张口,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刘备凝视着那跳跃的灯火:“封儿,我有几句话要问你,望你老实作答。”
“是。”刘封温顺地说,他还猜不出刘备忽然宣召他所为何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宣召的时机、宣召的方式无一不令人生疑。
刘备的语气很疲累:“荆州有难时,你二叔遣使求援,你为何不发兵?”
刘封的脊梁骨一阵发紧,揪着一颗心道:“儿子昔已禀明父亲,原是为山郡初附,不可轻动……”第一次说是理直气壮,第二次重述却很心虚。
刘备没有看他,火光在眸子里呜咽:“是么?”
“是……”刘封的回答很小声。
刘备仿佛是笑了一声,却听不出情绪:“好,我再问你一事,孟达为何会反叛?”
刘封勾着头:“他素性悖逆,有反叛之心,也、也属正常……”
刘备一言不发,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轻轻放在刘封面前,那信已拆过,四指宽的竹简熏了黑灰,一点火光倾倒上去,照见有些漫漶的字。
刘封忐忑地盯着那封信,匆匆扫了一遍,却原来是孟达寄来成都的信,信中说到自己反叛事出不得已,皆因刘封素加凌辱,他走投无路方才出奔敌国。孟达还说刘封当日不救关羽,是为报私仇。
刘封越看越颤抖起来,窒息的恐惧在四肢百脉如虫豸爬行:“他、他这是……”他吞了一口唾沫,“是诽谤,是诬陷!”
刘备很平静:“你何以认定孟达是诬陷,那你当初为何不救荆州,能给我一个得体的理由么?不要再说什么山郡初附、不可轻动的鬼话!”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那沉下去的安静弹起了暴躁前兆的泡沫。
刘封吞咽着冒着干柴烟的喉咙,汗濡濡的手在膝盖上蹭了又蹭,东窗事发的惊骇绷紧了他的神经。他每动一下,都觉得筋骨在粉碎,嘘着寒冷的气说:“当真是山郡初附,不可轻动……”
“屁!”刘备怒声喝断了他,“都已到这地步了,汝还妄图狡辩栽诬。我劝你认了,还不失大丈夫气度,一味抵赖寻由头,只徒增我的厌恶,莫非公子还想寻谁顶罪不是?”
刘封吓得从席上跳起,“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儿子不敢!”
刘备冷冷地盯着他,忽然提声质疑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他拿起那方竹简,重重地拍下去,怒火在一瞬间爆发了,“刘封,你竟敢为报私仇而罔顾公义,致使疆土盈缩,乃叔殒命!”
刘封匆匆地磕头:“父亲,儿子断断不敢有悖逆之举。二叔之难,儿子也甚悲痛,但当日不发援兵,并不是为私仇,确是为父亲大业着想。至于孟达之言,确不可信,他素日与儿子有仇隙,他、他这是借此构陷成祸!”
刘备嘲讽地说:“算了吧,这当口了,还装什么孝子节义,你以为你私下的阴事没人知道么。往日里你二叔秉持公义,对你多有管束,你早就心怀不满,一直欲寻事端行报复,荆州之难正好让你险恶的用意得逞!众目睽睽之下犯下的大罪,何止孟达知晓,荆州诸从官谁人不知!你不出去打听打听,十人有九人都道公子刘封公报私仇,见死不救,汝还想抵赖么?你的悖逆早成口实,不认罪服过,反而横生狡辩,妄想污赖他人诽谤,三岁孩儿也不信的鬼话,亏你说得出口!”
刻薄的话是锤击意志的钢鞭,打得刘封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叩首:“父亲,儿子,儿子……”他说不出,却是泣泪横流。
刘备瞧他可怜,心底一软,晃眼看见那封信,又强硬起来:“若不是你怀叵测之心,欲假私权牟私利,你二叔何能兵败殒命,孟达又何能叛投敌寇!”
“儿子,”刘封哆嗦着说,“真的不知道孟达叛逃……”
刘备不留情地啐了他一口:“你不知!你以侥幸之心觅险厉之利,肇开祸端,千里之堤,一朝开穴,其溃速也!你前坐视大难,致失荆州,后与孟达争执生隙,再失东三郡,一错再错。既已大错铸就,仍不知悔过,还想瞒天过海!丧师辱君,是为不忠,获罪瞒父,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你有何颜面生于天地间?”
刘封说不得,他把脑门贴着冰凉的地板,喉咙口艰难地勾出血肉模糊的字眼:“儿子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