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战为上,南征用兵定方略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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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鼓励道:“若有疑难,但言无妨。”
马谡大了胆子说道:“南中叛乱,虽骤然有烈火之势,然则诸渠率一无智略,二无勇略,要平定反侧并非难事,斗胆断言,不过二三月,乱当弭平。但烈火虽灭,灰烬犹存,如何使南中再不复反,方才是此次平南的真正目的。”
诸葛亮颔首:“正是此理,雍闿等人在南中散布谣言,称朝廷妄增赋税,以不可得之物强加夷人,便是要埋下反叛火种,挑拨夷汉不和,令夷人仇视朝廷。故而弭平夷汉仇隙,稳定南中民心,兵战固难,收服人心更难。”
马谡清声道:“谡窃为丞相谋划三策,可与不可,望丞相察之!”
诸葛亮含笑:“请言。”
“一、平南宜速不宜久,南方瘴气横行,路途艰险,大军开拔,深入不毛,若不能速战速决,一旦拖沓日久,必会陷入泥淖僵局,兵卒不熟地形水土,难免会倦怠疲敝,贻误战机。
“二、南中叛乱虽牵连甚众,但究其缘由,亦不过是二三首恶作祟,南中百姓并无大罪,靖难除首恶而已,不需殄尽遗类,以免民心惶惑,陡生死拒之心。如此也可树季汉仁德之威,宽厚之信!
“三、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若能以收服人心为主,武功征伐为辅,善之善者也!譬如降服南中渠率大姓,定下绥靖安抚之策,远近之民必定望风归附,甚至可收归南中骁勇之兵为部曲,岂非因祸得福!”
诸葛亮一直在安静地谛听,待得马谡说完,举起羽扇轻轻一挥:“好一个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诸葛亮受教也,此可作为南征教令宣示全军!”
马谡本是进言以展谋略,没想到诸葛亮竟然全部采纳,还要制成教令,他激动得满脸潮红,本来准备好的其他话全忘了个精光。
诸葛亮笑呵呵地合手一礼:“多谢幼常。”
马谡忙在马上回了一礼:“马谡为国家献计,不敢受丞相大礼!”
诸葛亮从车上探出手来,羽扇轻轻拍在马谡的肩上:“幼常送别三十里了。”
马谡还不想走,他心里有个孩子气的小秘密。他以送别的名义一直跟着诸葛亮,等到进入南中疆界,那里离成都远隔重山,诸葛亮便赶不走他,他正好名正言顺地随诸葛亮平南。
“再不回去,成都该关城门了。”诸葛亮又提醒道。
诸葛亮再三劝阻,若是继续任性妄为,必会遭了诸葛亮的斥责。马谡怏怏地拽住缰绳,这勒马的动作却像挪走一块千金磐石,艰难得让他如陷泥潭,他不甘愿地说:“丞相保重!”
诸葛亮宽厚地一笑,烈烈旌旗拥着他踏踏远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谡还策马立在原地目送,满天黄尘渲去了他锋锐的轮廓,他恍惚以为看见了另一张脸。
哦,季常……
他依稀想起那一年他奉命入川驰援,马良亦是这般立在尘埃中目送,他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马良伫立不动的身影,最后一次回头,马良已化作地平线上模糊的黑点儿,宛若风扬起的浮尘,很快便消失了。
马良是长在他心上的伤疤,那个生得白眉的俊朗男子,在记忆里和美好有关,亦和惨痛有关。他卸不掉记忆的负累,便把所有的怀念忧思乃至期望理想都寄托在马谡身上,热切地盼望着马谡的成长,期望太强,乃至于变得焦虑急躁,却没有想到把两个人的重量加诸一个人,那人能不能负担得起。
他再回头时,马谡已经看不见了,联翩交错的旗帜遮住了半边天,朦胧烟霞缭绕在天地间,遥远的成都城宛若一座记忆城堡,渐渐消失在沉重的天幕下。
十天后,诸葛亮的西路平南大军进入了僰道,僰道位于巴蜀与南中的交界处,挨着长江的边儿。西汉的唐蒙奉汉武帝诏命,以僰道为起点,在秦代修筑的五尺道基础上,耗万人之力,开凿了通往南中的西南夷道。
这条险峻要道至今仍然是连接巴蜀和南中的交通枢纽,道路夹在崇山峻岭之间,仿佛百变郎君,有时是镶嵌在对峙峭壁间的玉带,有时是悬挂山壁的蜿蜒栈道,有时是摇晃在天空的竹吊桥,时而风光旖旎,时而雄关漫道,时而惊险,时而安静,如同埋首历史的一首长诗。诗的起首源于成都平原的繁华富庶,诗的余音袅袅在南中遮天蔽日的烟瘴中,一直飞向不可企及的异邦蛮乡,漫延出南丝绸之路的马骡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