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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酬差距
迄今为止,我们讨论的是影响劳动力需求的因素。那么,供给方面又是怎样的呢?如果没有必要,雇主很少会支付高价,因为还有其他人愿意并能够以更低的价格提供相同的劳务。
薪资与其他价格一样的经济功能类似,它们都对具有多种用途的稀缺资源的使用具有指导作用,在它们的作用下,每种资源都会被用于最有价值的用途。然而,现在我们讨论的稀缺资源变成了人类,相较于生产过程中的其他投入的费用,我们倾向于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薪酬。我们经常会问一些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问题,即使它们在逻辑上毫无意义并且无法界定。比如,工资“公平”吗?工人受到剥削了吗?这是“最低生活工资”吗?
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生活在贫困脏乱的环境中,而且很多人都愿意采取行动解决这一问题,就像我们看到的,除了政府花费数十亿美元为穷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每年各种慈善机构收到的善款也高达数十亿美元。这些重要的社会活动同时发生在价格调节的经济中,服务于不同的目的。试图抹去价格(包括人们的劳动和才能的价格)的信号功能,让它无法指导资源流向最有价值的用途,也就使价格无法有效达成最基本的目标,有赖于此的整个社会的繁荣也将失去根基。归根结底,是经济繁荣让人们有可能捐赠数十亿美元去帮助不幸的人。
收入“分配”
有些人挣得比其他人多,没有比这更直接易懂的事实了,但原因各有不同。比如,有些人只是因为年龄大就挣得多,他们有更多的经验、技术,接受正规教育和在职培训的时间也更长,因此他们能够更有效地完成某项工作或者能够承担更复杂的工作,而新手或缺乏经验和培训的人则难以胜任。这些人因此获得更高的收入毫不稀奇。随着岁月流逝,年长者对工作更在行,越来越多的人会注意到他们和他们的个人能力,也就带来新的工作机会或在原单位获得晋升。收入最高的前 5% 的人中,大多数都在 45 岁以上,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这些都是存在个人收入差异的常识性原因。但是,在对“收入分配”这个含糊的术语进行抽象讨论时,这些原因和其他许多常识性原因往往都会被忽略。在讨论高收入阶层和低收入阶层时,他们经常被称为“富人”和“穷人”,就好像他们是不同阶级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处于生命不同时期的人。1975 年收入最低的 20% 的美国人有 3/4 在 16 年后成为收入最高的 40% 的美国人。
无须惊讶,16 年过后,人们通常都多了 16 年的工作经验,可能是通过在职培训,也可能是经过了正式教育。而那些做生意的人或专业人士有 16 年的时间建立自己的客户群。如果他们不能因此赚到更多的钱,那才令人惊讶。
这些都不是美国独有的现象。一项对欧洲 11 国的调査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很多都在两年内脱贫了,收入超过贫困线。这一比例在希腊是 1/2,在荷兰是 2/3。在英国,一项调查在 5 年内追踪数千人,最终也有类似的发现。5 年后,最初收入水平处于最底层的 10% 的人,大约有 2/3 脱离了这一阶层。在新西兰的调查同样显示,收入最低的 20% 的人中,有很多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获得了收入提升,当然更多的人通过更长的时间脱离了这一阶层。
有些人在贫困中出生、生活和死亡,同时另一些人则在奢侈中出生、生活和死亡,这样的情形与年轻人还没有达到前辈(比如他们的父母)的收入水平的情况是非常不同的。但是,媒体甚至学术界经常引用的统计数据,通常不区分这种迥异的情形。此外,那些公布统计数据的人则好像在说,他们讨论的是阶级之间的收入差异,而不是年龄段之间的收入差异。尽管在很少的情况下人们很可能一生都停留在某一收入水平,但是他们却不可能一直待在某一年龄段。
由于人们在收入阶层之间移动,所以他们在一生中的收入不平等程度并不等于某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新西兰的一项调查显示,在整个工作生涯中的收入不平等程度要小于<strong>任意</strong>一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
对“富人”和“穷人”的许多讨论,或者说对最富或最穷的 10% 或 20% 的人的讨论,不能说明哪些收入应划分到这些类型中。2011 年,收入为 101,583 美元的家庭足以跻身收入最高的 20% 的美国人之列。但是一对夫妇,每个人都年入超过 5 万美元,则每个人都不会被归入“富人”行列。即使要成为收入最高的 5%,也只需要超过 18.6 万美元的家庭收入,即参加工作的夫妻只要每人挣 9.3 万美元。这是个不错的收入,但是人们工作几十年后才能从较低的薪酬水平达到这个收入,因此很难说是富裕的标志。
把特定收入阶层的人看作“富人”是错误的,根本原因是收入和财富是不同的东西。不管在某年有多少收入经手,你的财富取决于这一年你保留并积累了多少。如果某一年你得到了 100 万美元却花了 150 万美元,那么你并没有变得更富有。我们反而会发现,许多收入不高但很节俭的人去世后,为继承人留下了惊人的财富。
即使是真正富有的人也会出现流动。《福布斯》杂志在 1982 年首次发布最富有的 400 个美国人名单时,上榜的有 14 名洛克菲勒家族成员、28 名杜邦家族成员和 11 名亨特家族成员。20 年后,这份名单上包括 3 名洛克菲勒家族成员、1 名亨特家族成员,没有杜邦家族成员。登上 1982 年《福布斯》榜单的最富有的美国人,有略多于 1/5 的人的财产是继承来的,然而到 2006 年,上榜的人中只有 2% 的人财产是继承来的。
虽然谈论了这么多“收入分配”,但是大多数收入根本不是像报纸或社会福利金支票那样从某个中心分配出去的。大多数收入只是数字统计意义上的分布,就像人口的身高分布,有些人是 5 英尺 4 英寸高,有些人是 6 英尺 2 英寸高,但是这些身高并不是由某个中心分配的。然而,我们经常读到记者和其他人探讨“社会”如何<strong>分配</strong>收入这样的问题,而不是简单地描述为一些人赚得比其他人多。
每个人的工作值多少钱,“社会”对此并没有集体的决定。在市场经济中,从某人的产品或服务中获得直接利益的人决定了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偏爱集体决策的人会坚持为他们的决策方式辩护。但是,认为如今“社会”根据一组结果来<strong>分配</strong>它的收入,并且应该以未来的不同结果来改变分配,这样的建议只会带来误导。
这是一个误导性的隐喻。讨论收入差距所使用的体系,跟这个隐喻一样令人误解。与个人收入的统计数据相比,家庭收入的统计数据尤其误导人。个人的含义通常是相同的,即单个人;但是家庭的规模在不同时期、不同民族和种族、不同收入层级之间差距很大。
比如,对美国人口普查数据的详细分析表明:2002 年,家庭收入最低的 20% 的人口有 4,000 万,但家庭收入最高的 20% 的人口却有 6,900 万。粗心的人会假定这种五分法意味着把国民划分成“五个等量的层级”,有两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在一本畅销书中对此做了错误的描述,而这些层级并不等量,它们代表的是数量差异很大的人群。
不仅低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的人口数量差异很大,介于低收入和高收入之间的家庭,它们之间的工作人口占比也有非常大的差异。2010 年,前 20% 的家庭中,户主参加工作的有 2,060 万人;相比之下,后 20% 的家庭中,户主参加工作的还不到 750 万人。这些差距虽然惊人,但是还没有区分工作是全职还是兼职。在收入最高的 5% 的家庭中,全年从事全职工作的户主人数,比收入最低的 20% 的家庭中全年工作 50 周及以上的全职户主还要多。也就是说,前 5% 的家庭与后 20% 的家庭一整年都有全职工作的户主人数分别为 430 万和 220 万,可以看出前 5% 的家庭<strong>绝对数量</strong>更高。
回到 19 世纪 90 年代,那时收入最高的 10% 的人工作的时间要少于最底层的 10% 的人,但这种情况早已逆转。我们谈论的不再是悠闲的富人和劳累的穷人。今天,我们常常谈论的是有稳定工作的人和没有稳定工作或根本没有工作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工资增加就加剧了收入不平等。发表在《哈佛商业评论》(<cite>Harvard Business Review</cite>)上的一项调查显示,收入最高的 6% 的人中,有 62% 每周工作超过 50 小时,有 35% 工作时间超过了每周 60 小时。
家庭规模不仅在某个时期中随收入水平转变而变化,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这些差异并非偶然。他们从根本上改变了“收入分配”的趋势,比如,每个美国家庭的真实收入在 1969 年到 1996 年间只增长了 6%,但是同一时期的实际人均收入却增长了 51%。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是家庭的平均规模在这一时期下降了。也就是说,更小的家庭——有些家庭只有一名成员——赚得的收入和上一代更大的家庭的收入持平。从一个更长的时期来看,从 1967 年到 2007 年,实际家庭收入中位数增长了 30%,但是实际人均可支配收入在同一时期却增长了 100%。每个家庭的成员人数下降是这些差别的主要原因。
经济繁荣促进了家庭规模缩小。早在 1966 年,美国人口普查局就曾报告家庭数量的增加快于人口数量的增加,并总结道:“家庭加速形成的主要原因是个人,尤其是在毫无关系的个人之间,越来越倾向于拥有自己的家庭或住房,而不是与亲戚一起住,或作为房客或寄宿者住进现有的家庭。”然而,基于经济繁荣的结果所得到的家庭收入统计数据,却被广泛用来表明经济并没有真正得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