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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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新年钟声敲响时,鑫城财富的每一个人都长出一口气:感谢上帝,公司活到了2016年。
在2015年12月29日的傍晚,吴伟群和詹总“决战金融街之巅”,最终达成一致,挽救了鑫城财富。虽然我们在这笔交易中付出了几千万元的代价,但是总算渡过了兑付危机,可以说是跌跌撞撞涉险过关吧!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扭转棋局的关键棋子,而“四大天王”向我表示谢意的方式更让我受宠若惊:陈巧娟赶回深圳前单独请我吃了一顿饭,说她一定会在工作上关照小何(其实我宁愿她离小何远一点);“阿杜”一起把我叫去,表示春节后就会提升我为高级经理,并且一定会在年终奖金上给予额外奖励;至于吴伟群呢,只是说1月下旬会在深圳开年会,让我一定参加。我知道他会记住我的贡献并找机会回报,只是没想到他会采取那种方式……
新年假期被我一睡而过。这辈子好像从来没这么累过,相比之下在会计师事务所的日子都不算什么了。到了1月3日下午不得不爬起来,因为晚上要陪太祖、小何和马楠楠一起吃饭——这家伙被刚刚交往不到一个月的女朋友给甩了,在我们焦头烂额试图挽救公司的时候,他整天形影相吊,哭天抹泪。我对他说:“你看,坐在‘富人区’里哭,还是不如坐在‘平民区’里笑吧!”不过,挖苦归挖苦,毕竟是好基友,还是得帮他一把。我让小何约上马楠楠再组织一次四人饭局,地点就安排在金融街洲际酒店的巨扒房。
洲际酒店紧邻西二环,位于中国人寿广场的西北方向,英蓝国际的南侧。它是在金融街开业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地理位置优越,功能齐全,餐厅种类和味道都无可挑剔,不过比起另外两家竞争对手来说设施有些陈旧,服务态度也很高冷,只能算是一家中规中矩的高级商务酒店。
选在巨扒房,是为了让太祖吃个够。他的饭量比我们仨加在一起还大,现在又没有女朋友约束,正好用“食疗”调理一下心情。小何一如既往地蜻蜓点水,简单吃了几口就饱了,坐在一旁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吃。从深圳回来后我还没跟马楠楠正面说过话,她似乎也有意躲开我。虽然心里有些反感,但毕竟都是同事,她又是小何的闺密,正好通过这个机会修复一下双边关系吧!她受伤后有阵子没上班了,这次见面感觉她变瘦了,眼圈黑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一次扭伤影响会这么大吗?
太祖关切地询问她的伤情,马楠楠说已无大碍,准备第二天就上班。小何问她这么多天卧床在家是不是很无聊,她的回答却让人大跌眼镜:这两周赚大了!原来她受伤后行动不便,闲来无事加入一个视频网站,当起了女主播。
“正好我有个朋友在做主播,就叫我跟她一起连麦玩。”说起这个话题,马楠楠一下子兴奋起来,“做了主播才知道天下原来有这么多土豪,喊喊麦、唱唱歌、讲讲段子就有人给你刷礼物!”
太祖两眼直直地望着马楠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也做主播了?我是公爵啊!快告诉我你的直播间ID!”
马楠楠马上喜笑颜开,手把手地帮太祖找自己的直播间。太祖一激动把手机掉在地上,弯腰去捡头又碰到桌角,手忙脚乱的样子活像宅男突然见到梦中女神,逗得我和小何忍俊不禁。
“我说太祖,你什么时候变成公爵了?”我准备逗逗他,可是这家伙已经打开了马楠楠的直播间,一手捧着手机翻看过去的视频记录,一边不耐烦地向我摆了摆手:“去去去,真是闲话多!跟你没办法交流!”
马楠楠解释道,所谓的公爵是贵族会员的一种,贵族分为国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和勋爵,以交费的多少来区分。勋爵每月交50元即可;而到了公爵就相当尊贵,每月要交1.2万元(太祖竟然能舍得);国王是最高级别,首次开通就要交12万元,以后每个月还要交3万元!这种贵族会员只是一种尊贵身份的象征,更容易让主播关注、让其他人膜拜,没有太多实际意义。
“这不是白扔钱嘛……”我咂了咂舌,结果又惹得马楠楠生起气来:“什么叫白扔钱啊,这就是有钱人的一种消遣方式,人家有的人就愿意在这上面消费,总比逛夜店和泡吧健康吧!而且我还听说有的资深玩家自己成立公会(类似于经纪公司),捧红几个大主播,赚大了!”
这顿饭的目的之一就是与马楠楠修补关系,我可不想与她再陷入争论,连声称是。她也不愿再搭理无知的我,转而去劝小何也干主播试试。我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抛头露面取悦别人,不过用不着我说什么,劝了几句的马楠楠也想到了小何的性格问题:“你太安静了,可能还是不太适合这个圈子。想当网红,就要能唱能跳、能玩能闹,要不再漂亮也没人关注。”
“也不一定吧,这个就看命了,要是遇到喜欢你的大土豪,很容易就被捧红了。”太祖插嘴道。
马楠楠伸手轻轻锤了一下太祖,并用她的特殊声调嗔怪道:“哎呀,什么命不命的,还不是钱的事!要上‘推荐’得花几万,上‘周星’要十几万,想再往上搞到‘年度’怎么也得上百万吧!所以公爵大人啊,小女子的发展就靠您了哦!”
我听着都起了鸡皮疙瘩,太祖却浑身酥软,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给你加‘守护’和‘真爱团’!”
果真是“撒娇女人最好命”啊!马楠楠兴奋地拍拍手,端起红酒杯和太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他们两个人心情大好,提议我们一起玩“逢7过”的游戏:每个人轮流报数字,从1、2、3开始,遇到含7或7的倍数(如7、14、17)要喊“过”,出错就要罚酒。我自以为数学不错玩这个游戏小菜一碟,没想到经验不足还是失误连连。小何更别提了,她完全没有数学头脑,要不是我替她喝了几杯早就不省人事了。几轮下来我们俩已经被灌下半瓶,太祖说一边倒的游戏太没意思,时间也晚了,要不咱们分别送两位“仙女”回家?说着,还偷偷指指趴在桌上的小何,朝我使了个眼色。
当时的我多傻啊(也可能是喝得有点晕),第一反应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别让小何喝醉。马楠楠还想拉起小何一起走,太祖赶紧拦住她:“你们又不同路,还是我送你吧!”说罢,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外拉。
马楠楠半推半就地跟着太祖往外走,突然回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们,对我说:“照顾好她!”然后一咬嘴唇,扭头离开了。我这才明白刚才太祖的意思,马上一阵剧烈的心跳,可是这样不好吧,君子怎么能够乘人之危呢!
我问小何感觉怎么样,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没事,趴一会儿就好了。我只好埋了单,坐在旁边轻抚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捂着嘴起身往外跑,我连忙快步护送她到卫生间门口。她处理完毕,一出来就投入我的怀抱,丝毫不顾及旁边人来人往。抱着她柔软而芳香的身体,我又开始心猿意马,内心一个声音悄悄说道:“今晚不要走了。”我不记得是否在小何耳边道出了这句心声,只记得她把我搂得更紧了,这给了我足够的勇气下定决心……
我第一次在洲际酒店开房,然后扶着小何进入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躺好,帮她脱下鞋袜,盖好被子,又烧了壶热水。整个过程她都紧闭双眼,一声不吭,似乎醉得不轻。我站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只好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灯都已经关了,我以为她睡着了,走近才发现她已经脱下毛衣和牛仔裤,规规矩矩地叠好,只是背朝着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连忙钻进被子,靠近那个温暖的身体,慢慢从后面把她搂住。
她毫无反应。
我凑近她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
她缓缓地转过身,搂着我的脖子,嘴就在离我的脸几毫米的地方,像磁铁一样把我的嘴吸了过去……
02
对于鑫城财富的全体员工来说,1月是最值得期待的月份:不仅因为这个月有元旦假期又临近春节,更是因为年终奖金要在上半月发放。
2015年本应该是大丰收的一年:整个集团新增募集规模达到49.2亿元,超额完成任务。不过,为了按时完成南京项目的兑付,除了詹总支付的5.52亿元之外,集团还得自己掏出8400万元支付给客户。可是我询问小何,她说从12月开始,北方总部除了发放业务提成就没有大于100万元的支出。亦山哥悄悄向几个实力较强的子公司打听,大家都说没有被深圳总部抽调资金。这样说来,吴伟群一定是选择全部挪用募集资金来补窟窿了吧!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太祖又告诉我,深圳总部年底发行的4款产品都按时按量完成募集,资金都已如约划转给融资方。这就意味着吴伟群也没有从募集资金中拿走1分钱!
我完全蒙了。南京项目的客户是拿到真金白银离开的,那么8400万元的缺口是怎么解决的呢?难道老板自掏腰包?以他的风格似乎也不太可能啊!他真像是一个金融魔术师,凭空变出来这么大一笔钱。也许在他手里,钱真的是纸、纸真的是钱。
这个疑问像一片乌云一直笼罩在我心头,不过,既然“四大天王”对此绝口不提,我又操那么多心干吗,鑫城财富没有损失不是更好吗?
元旦假期结束回到公司,我觉得自己俨然脱胎换骨:刚刚参与了拯救整个集团命运的行动,我成为“四大天王”的新宠儿,也被逐渐知道消息的同事们敬重起来,彻底摆脱了“病鱼”待遇。想起“阿杜”做出的承诺,看来丰厚的年终奖金也是唾手可得呀!另外,我与小何的关系又迈出了一大步,和她的一夜缠绵让我飘飘欲仙,那种满足感大大提高了我的自信心。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从一个寄生者变为创造者,摇身一变成为公司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和金融街上的精英——今天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年少轻狂、不谙世事的想法啊!
正当我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北方总部风波再起。
2016年1月5日星期二,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我去财务室准备叫小何吃饭。刚敲了两下门,就听见旁边大会议室的门“嘭”的一声打开,阿玛尼脸色铁青地大步走出来,后面是面无表情的杜叔叔。两个人一同进入阿玛尼的办公室,紧接着又是“嘭”的关门声。
刚刚躲过一劫,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我习惯性地害怕起来。不过不一会儿,事情原委就从负责会议纪要的马楠楠嘴里传开了:上午“三巨头”开了个视频会议,商讨年终奖金分配方案。在此之前“四大天王”已有共识,2015年的利润不向股东分配,留作今年新设子公司的启动费用,只提取一部分向员工发放奖金。没想到陈巧娟在会上突然发难,认为北方总部2015年业绩平平、利润不高,全盘否定了杜叔叔提出的方案。
那么陈巧娟的指责是否正确呢?
北方总部正式开始运转应该是在2015年5月,我们在8个月的时间里做了7个项目,赚了2200多万元管理费,对于一个新生机构来讲已经可圈可点。不过我和小何估算完运营成本发现利润确实不算太高:开办费285万元,写字楼租金和水电费大概是650万元,人员工资超过340万元,差旅费、招待费接近140万元,车辆购买和保养费80万元,其他办公费用15万元,算下来大约是1510万元。再减去业务部门已经发放的业务提成约250万元,毛利润也就是400万元上下。这点钱恐怕比杜叔叔一个人以前在投行时的年收入还要少吧!
以我的角度来看,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2015年是私募基金行业最艰难的时期,宏观经济下行、货币投放宽松、接连降息降准、资本市场暴涨暴跌、一二线城市房地产市场上扬、在人民币贬值预期下海外投资大热等因素叠加,大大挤压了影子私募的生存空间。这一年里,不少大型私募基金公司轰然倒下,从监管部门到普通老百姓都对这个行业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我们在这样复杂的局面下生存下来,坚持按照严格的风控标准开展业务,虽然在大多数项目上只获得0.75%~2%的管理费收入(深圳总部则是2%~6%),但是这些项目较为优质,安全保障措施充分,钱也就挣得相对安心。毕竟这才是刚刚起步,我们已经做到站稳脚跟、自给自足,理应得到认可、受到褒奖。
摔门而去并不能解决问题。“阿杜”据理力争,迫使陈巧娟勉强做出一些让步。最后,双方的分歧集中在三个关键点上:发放比例、范围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