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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布衣伸手扶着,不让他下拜,苦笑道:“一个人来上‘结发寺’,总比不上方姑娘路上有个伴儿,走在石上跟浮在云上没啥两样。”
他知道方轻霞这姑娘俏丽可喜,但小姐脾气端的是难侍侯。
方轻霞向柳焚余瞟了一眼,问李布衣道:“李大哥哥,听你刚才说,这人要杀我们呀?”说着又狠狠的瞪柳焚余一眼,却见柳焚余微微向他笑着,这笑容似狐狸瞧见了鸡,再凶的鸡,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着慌。
由于心头慌了,所以越发要瞪着柳焚余。
柳焚余道:“你是方信我的女儿?”
方轻霞故意仰一仰她美丽的下颔,道:“我是方轻霞,方信我是我爹。”她觉得表明了这身分就可以把对方吓得从悬崖扑倒下去一样。
柳焚余忽然觉得一阵昏眩。
柳焚余在五年前的生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剑,经历五年前的一伤惨变之后,他大部分时间是倚仗一把剑去杀人,以及尽情享受从剑尖上滴的鲜血换来的代价。
他与对手决战时,逢战必胜,除了他“自残剑法”确有过人之能外,他有别人所没有的决心和信心。
他的决心来自父亲蒙冤惨死,令他相信并无善因恶果报应循环可言,所以他放心的甚至不择手段去杀他要杀的对象,尽情地甚至不顾一切的享用他所得到的东西。
他在欢场中浸过不少时日,他玩过不少女人,随即抛弃了她们,像把一瓶酒喝干之后就扔掉了瓶子样。
他求一醉,但从来没有真正醉过。
他的信心来自李布衣,李布衣曾对他说明手掌上有阴骘纹可保度难,他不信报应但信命运早已主宰人生,他既有这个命,所以跟别人交手的时候,全是拼命。
结果,拼掉的是别人的命。
像柳焚余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浪子,玩过女人只怕比他换过的衣服还多,可是他见到方轻霞,还是感到一阵昏眩,起先是心头一阵热,忽地升上耳朵,脑门像给人用几千斤重的棉花击了一下,迷惚而不受伤,要好一会儿才分辨得出来:他的恍惚是来自眼前的一团亮。
奇怪的是方轻霞那么娇丽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像是酗酒过后的第二天一睁眼就望见的阳光。
方轻霞不知道对方的迷茫是因为自己的美丽而不是父亲的名头,所以继续说下去:“你是谁?竟胆敢来杀我!”
柳焚余长吸一口气,他吸这口气像长鲸吸水似的,空气里每一个分子都在嚷着同样一个声音:我要她,我要她,我一定要了她……可是他说出来的语气已回复了杀手的镇静:“如果不是李布衣,你们早已死了十七次。”他的话刚说完,心里像沸腾的蒸气,呼鸣着那强烈得发狠的心愿。